李小隻恨自己遇人不淑。
更不曾想陳大人就這樣突然的將她給推到了臺前,被所有人打量。
她攥了攥袖兜裡的三枚銅錢,招搖撞騙的東西,暴露在這麼多大人物面前,她緊張的腿都快打轉兒了。
心裡恨恨的罵陳大人,可在這小亭子裡,她卻謹慎的並不敢多瞪陳大人一眼。
恨!暗恨啊!
“李小,來。”陳決點了點桌面,發出‘當當’兩聲。
叫狗嗎?
李小恨恨的想,卻還是挪動著兩條小短腿,蹭到了陳大人身邊。
“這位小友竟是位佔蔔大師嗎?果然人不可貌相。”李儒笑著招呼,一字一句都說的真誠,毫無嘲諷之意。
“先生好,是……是陳大人謬贊了,李小不過初學此術。”李小糯糯的說道。
她母親曾是個大家閨秀,不知因何住在北方村落中,從未與她和哥哥講過原委。
她打小跟著母親讀書認字,所以見到這些人,也知道要好好的禮貌應對。
“坐吧坐吧,別站著了。”李儒微微笑著,指了指陳決邊上靠後一些的小石凳,請李小就坐。
隨即,他又朝著徐廷等人道:“我這裡是私塾,天下人都是聖人學生,在這裡也無尊貴之分,都坐吧。”
李小眨巴著眼睛看陳決臉色。
陳決抬頭瞧見她像個小孩子徵求大人指示般的小模樣,心裡默默泛起一絲愉悅,他朝著李小點了點頭。
李小這才貼著小石凳的邊緣,輕手輕腳的坐下了。
她一直低著頭,圍著個圍巾,是以此刻所有人盯著她打量,仔細看下,才發現,居然還是個小丫頭。
“陳決,你即是為辦案而來,我和六王爺在這裡就不合適了。”敬北候說罷,又對李儒道:“先生,不如我們改日再來。”
“無妨。”陳決忙露出個笑臉,他視線落在了始終未怎麼說話的六王爺身上,輕聲道:“侯爺和王爺能在此協助,這可真是我的運氣,如有空閑,不如再坐坐吧。”
他口中說著閑話,眼睛卻分別看向敬北候和六王爺手中把玩之物——
敬北候手中捏著把摺扇,之前一直放在鎮紙邊上,他們一行人進來後,他便放下毛筆,捏起摺扇開始把玩兒。
那是一把已經玩舊了的摺扇,扇柄都被摸亮了。
而六王爺手裡則捏著一塊兒玉把件兒,是個玉福瓜,從玉身和墜子都能看的出來,幾乎是全新的。
此刻張塘的視線也落在了六王爺手裡的玉福瓜上,他坐在陳決身後,靠著亭柱,手心有點發涼。
他今天早上整理王異交過來的資訊時,著重記住了:那個落在禮部侍郎小兒媳婦屍體邊的玉把件兒……從桂玉坊買走的六個貴人裡,其中之一就是六王爺。
六王爺已經年過四十五,皺紋開始爬上他的臉。
皇上那一輩的親兄弟,活下來的就只剩下個六王爺,而這幾十年裡,皇上從不允許六王爺離開京城,甚至每週都要六王爺進皇宮向皇上報個平安,交代近日都做了什麼——新買了什麼鳥,畫了什麼畫,聽了什麼戲,迷上了什麼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