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熬清臨窗看著道路上絡繹不絕的兵馬,有些疑惑,他正思索著,水印從外頭拎進來一壺熱水,倒到了臉盆裡頭,捏了個熱毛巾遞給了熬清,問道:“二太子在想什麼?明日又有何打算?”
熬清接過毛巾擦了擦臉,說道:“人間的晚上,竟然是如此的嚴謹,想西海龍宮裡頭也不曾有這樣密集的巡邏。”
水華換了一身衣服,捏術法把換下來的衣服洗了,這才對熬清說道:“二太子有所不知,今日是特殊些,是人間的皇帝駕崩了,故而戒嚴了。等過了頭七日,四周寺廟裡響過三萬聲萬壽鐘聲,這大興都城裡的夜便不會再這樣清冷。等過了三十日,公子再來看,便可知道什麼叫華燈初上,流光溢彩,什麼叫張燈結彩,街市如晝。”
水印結果熬清擦完臉的毛巾,說道:“水華說的沒錯,二太子,如今皇帝驟然崩逝,城中為爭奪新政,勢必會劍拔弩張,末將覺得,咱們還是等到夜深人靜之時,先出了大興城再說。”
熬清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水印,你如何知道這皇帝不是天命至了,而是驟然崩逝的?”
水印沒由來的把臉一紅,說道:“二太子莫笑,數月前末將奉命出來巡查西海龍宮管轄屬地的民生時,偶然見過這位皇帝,那時他滿面紅光的,站在渭水河邊,帶著群臣百官,揮斥方遒的,完全看不住又半分油盡燈枯的模樣。”
水華聽了水印的話,唉了一聲,來了興致,湊到熬清身邊說道:“索性咱們無事,不若去那人間皇帝的皇宮裡頭夜遊一番,也是一等趣事,二太子,你意下如何?”
經由水華這麼一提,熬清也覺得這個建議不錯,點了點頭。
水印更加的興奮了起來,湊過來神秘兮兮的說道:“我們可要去弄幾身夜行衣來?”
熬清看水印時,眼神帶著一絲憐惜,嘆了一聲,道:“我等捏個隱身的術法,走進去走出來都可以,如何要用道夜行衣?”
水華立時就笑開了,說道:“水印這是看多了凡間的戲本子,把自己當那去皇宮裡頭探尋珠寶要物的賊子了。”
“呸!”水印不服氣的瞪大了雙眼,說道:“你竟然將我比作賊子!可是手癢了,要同我過上幾招!”
“好了,此時時辰不早了,收拾下,關了門窗,我們出去轉轉吧。”熬清將水印當真露出了怒容,立刻岔開了話題,吩咐了下去,水印這才憤然端了水盆出去。
等水印出去了,熬清這才訓斥水華道:“你明知道水印打不過你,如何要言語刺激於他?需知出門在外,我等就得齊心協力,便是你前頭說過的,人心隔肚皮是萬萬不能發生在你我幾人身上的。”
水華低頭認了個錯,水印在門口聽見了,心裡特別的窩心,進來看熬清的眼神都溫柔的三分。
帶水印關好了門窗,水華帶頭捏了個隱身術的訣,走出了客棧,往皇宮的方向走去,路上竟然再次遇到了白日裡進城時看見過的虞世基。
“這樣晚了,在人間的臣子還需要進宮嗎?”熬清用腹語問水華,水華也是一臉的茫然,搖了搖頭。
水印插嘴說道:“無論是天上地下,沒有主上召見還要分時辰的道理,自然是什麼時候召見,就得什麼時候面聖了。”
熬清點點頭,提了一口跟在了虞世基的身後,身形之快,讓水印同水華大吃了一驚。
水印忘卻了方才同水華的不快,脫口而出問道:“水華,咱們二太子幾時有這等身手了?”
水華也瞪大了眼睛看著熬清快速離去的方向,一跺腳說道:“咱們還不趕緊跟上,萬一跟丟了可就完了。”
兩人這才使出全身力氣朝著熬清的方向趕了上去。
白日裡傳出噩耗的隋文帝,在世時的皇宮又名紫微城。紫薇城內,正殿含元殿原是天子大朝之所,含元殿之北的大業殿是文帝的寢殿,貞觀殿之北的微猷殿乃是常朝之所,其後的宣政殿是日朝之所,緊臨宣政殿的是觀文殿,乃是禦書房。不想虞世基進得紫微城後,不但沒有卻並未往這些去處而去,而且轉進了臨接後妃居所的曲水流觴。
“王爺,微臣來遲,還請恕罪。”虞世基進去看見身著孝服的楊廣,二話不說的跪在了他腳下。
楊廣悲切的說道:“想孤王為了哄得母後開心,厲行節儉,為讓先王稱心,斷絕了晉王府邸裡樂器的琴絃,即便有一兩張琴,也都因為沒有歌舞藝伎的使用而沾染了塵埃。至先帝突然患病住在仁壽宮起,尚書左僕射楊素、兵部尚書柳述、黃門侍郎元巖都進入仁壽宮侍病。先帝召我兄長楊廣入內居崐住在大寶殿,卻沒有想過孤王是否也有君臨天下的氣度。孤王知道楊素那個老人精,雖然沒有拒絕孤王的請求,卻將答複孤王的書信送到了父王的寢宮,惹怒了先帝。柳述與元巖知道後,沒有如楊素一般同孤王有所商議,而是不識抬舉一意孤行,要立楊勇為太子,你說孤王該如何是好?”
虞世基跪在地上,聽著楊廣這樣冷靜的言語,知道自己如若答錯半句,後果定然不堪設想,立刻表明了態度道:“世基雖然不懂得為官之道,卻也曉得應當跟隨殿下的腳步。為今之計,只有先將柳述、元巖下獄,而後讓獨孤聖後昭告天下,言先帝立下您為太子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