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雞鳴叫了兩輪,天還沒亮,屋頂上的茅草被冬風颳得簌簌作響。葉八妹睜開雙眼,起床穿衣服。
昨晚一家人忙到半夜才把酸辣菜的前期工作做完。在葉八妹的指導下,幾個兒子和媳婦將白菜和芥菜過水後放到冷水中浸泡,而冬蘿蔔則是洗幹淨後直接放進冷水中浸泡。
白菜大多數是菜心,每根菜心有兩根手指大小,過水之前需要將較為粗大的菜心切成兩半,然後放進沸水中過一遍。
沸水中放有些許的鹽,因為芥菜味苦的關系,過水時要先放白菜再放芥菜,以免白菜沾到芥菜的苦味。
葉八妹穿上褐色的襖子,拿出針織帽戴上。村裡的老人會在冬天戴上這樣的帽子,據說老人體弱,如果冬天不戴帽子的話會腦子進風,等到來年容易染上頭疾,常年頭痛。
穿戴整齊後,她伸手進被窩拿出蜷縮成一團的小白龍,揉了揉他的頭頂將他放進靠近胸口的暗袋裡。
她掀起落到地上的蚊帳到床上,蹲下、彎腰從床底下拿出一個五斤裝的瓦罐,瓦罐裡面裝的是酸辣菜的另一味調料——酸梅。
酸梅是前年做的陳梅,在梅子成熟的季節,將梅子摘下來,挑出完整無損壞的梅子過水,然後放進瓦罐裡,撒上些許鹽巴和黃糖,放上一兩年就可以吃了。
這些酸梅很酸,夏天的時候可以用來就白粥吃,也可以放進番薯湯中做成酸梅番薯湯吃,非常解暑。
葉八妹抱著瓦罐站起來,拉了拉帽子走到門口,拉開門。開啟門的瞬間,呼呼的北風迎面撲來,凜冽的北風像一把刀,毫不留情地將裸露在外的肌膚割一遍。
她忍不住吸了一口氣,撥出的氣體冒出白煙。
當她準備往外走的時候,黑暗中走出來一個人,他小聲喊:“娘,您起來了?”
昏黃的燈光下,葉八妹凝神看了很久才看清楚說話的人是葉大壯:“大壯,你怎麼過來了。”
葉大壯裂開嘴憨笑道:“我想您應該起床了,就過來看看。娘,今天下霜了,冷得很,要不您將酸辣菜的方法告訴我,您就別出門了。”
她擺了擺手,走出門道:“我不看著怕你們做不來,大壯啊,我知道你們兄弟幾個心疼我,你們的孝心,娘心領了。這樣吧,今天娘將酸辣菜的做法教你們一遍,等你們學會了,以後就交給你們做怎麼樣?”
葉大壯見說不過葉八妹,只好上前接過她手上的瓦罐,扶著她慢慢往第一個院子走。
“娘,路滑,我扶著您走。”
葉八妹不吱聲,任由葉大壯緊緊揣著她的手,倆人緩慢地向前移動。走到第二個院子門口,遠遠看見天井邊堆了一堆火,幾個兒子和媳婦圍著火堆小聲說著什麼。
見葉八妹來了,他們紛紛上前攙扶葉八妹。
葉八妹被扶著坐下,她伸手烤了烤火,等身體暖和後指向葉大壯手上的瓦罐開始分配任務,時間不早了,他們得趕緊工作。
她看向春秀,說道:“春秀,你去將酸梅煮成酸梅醬,注意要用文火慢煮,不要煮糊了。”
三個媳婦中,春秀的廚藝是最好的,冬蘭次之,紅梅的廚藝勉強能吃,但要說好吃,就不好說了。
春秀哎了一聲,從葉大壯手上拿過瓦罐,快步走向廚房。
葉八妹扭頭看向剩下的人,吩咐道:“你們辛苦點,負責將白菜、芥菜和冬蘿蔔洗三遍,記住要從頭到尾慢慢清洗,確保將菜葉上面的蟲子都洗幹淨了。”
自己吃的菜都不噴農藥,雖然現在是冬天了,但是菜葉上面還是會有一些蟲子。普通的蟲子用鹽水浸泡後會自然脫落,但是有一種蟲子帶有粘性,不管沖多少遍水,仍舊會緊緊地粘著菜葉。
冬蘭走到葉八妹旁邊,彎腰問道:“娘,今天早飯還吃嗎?”
今天輪到她做早飯,而她七點多的時候要跟著葉八妹去賣酸辣菜,她不知道酸辣菜要做多久,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吃早飯,故而下意識問了葉八妹一句。
葉八妹想了想道:“大家都忙了一晚上,早飯就我來做吧,你先去幫忙洗菜,快七點了就去村長家借腳踏車。我昨晚和他說好了的,你直接去騎回來就可以了,不用多說什麼。”
冬蘭點了點頭,轉身去天井邊洗菜。
葉八妹靜靜地烤了一會火,眼見著一根完好的木柴被火星子點燃,隨後慢慢冒出煙霧,然後燒成木炭,最後化成灰。
她站起來,走到廚房拿了一個木桶,慢悠悠地去儲物房拿糧食。天寒地凍的,總得吃口熱乎的早飯暖身子。
她拿了五個幾斤重的大薯,準備煮一鍋大薯湯當早飯。
大薯有兩個品種,一個是紅大薯,一個是白大薯。紅大薯肉質比較滑,汁液粘稠,吃起來軟綿,而白大薯肉質偏硬,汁液偏稀,吃起來帶有顆粒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