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後,隔著一叢花枝,看到司徒瑾。
他彷彿還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將軍。只是眼神不再桀驁,歲月沒有催生華髮,而是磨礪了稜角,讓浪跡天涯的男兒懂得溫柔。
他問,“你過的好嗎?”
她笑著應了一句,“很好。”
司徒瑾本來想說,若你過的不好,我便帶你離開。歲月吹去記憶的塵沙,露出深藏的珍珠,而與衛嬈相處的那些時日,雖然短暫,卻是其中最耀眼的一顆。那些彷彿不經意的沉迷與旖旎,是此生從未有過的情動。
可是,他們醒悟的太遲,又在最合適的時機,認為此生已晚。
夏日的一夜,衛姜梳妝打扮,將眉畫的纖長,將唇染了胭脂,穿一襲輕且薄的長裙,於荷塘之畔,偶遇了司徒縉。
無心無情,美人計反倒毫無破綻。
情濃意洽,素來溫順的她拔出藏在枕下的匕首,刺進司徒縉的胸口。
血一滴一滴,將錦被染紅,她的眼神是那般冷冽,“是你,為了穩固世子之位,提出攻打衛國;是你,在長姐被帶進王城的那晚,假扮士兵羞辱了她,逼得她自盡;也是你,派人暗殺我的父王母后,卻宣稱他們得了急病。你嫉妒司徒瑾,嫉妒他的戰功,嫉妒他更得父君母后寵愛,甚至嫉妒他得到我。”
不是不夠決絕,而是時機未到。
這一刀,最終沒能要了司徒縉的命。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法子,傷在心脈,卻掙扎著起死回生。
衛姜,又或者說衛嬈,持著國君賜下來的毒酒,舉杯,朝向在人間最後一次看到晨陽,一飲而盡。
刺殺世子,國君不會讓她死的痛快,那酒只是迷藥。她下葬的時候,其實還活著。
看到這裡,司徒瑾驟然起身,走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
九微燈只能凝聚死人的殘魄。
她在人間的最後一幕,是在無盡的黑暗中,面對死亡,孤獨,飢餓和絕望,呼喚司徒瑾的名字,一聲又一聲,在空寂的墳塋中迴盪。
司徒瑾在山中守墓,是在她下葬後的第七天,甦醒的第三天。他聽到了她的聲音,卻以為是思念過度的假象。
隨著白煙消散,衛嬈的殘魄再度散去。
無比晴好的一天,陽光燦爛,司徒瑾的眼睛卻蒙上陰翳,“我本可以救她。”
人生有許多錯過,卻沒有一次重來。
從竹屋離開,再度踏上歸途,心頭彷彿壓了一塊大石,對衛嬈此生的際遇很是感慨。上半生錦衣玉食,下半生愛恨交織,最終淒涼落幕。
“她成功了。”
姬贏看問題的角度,永遠別出心裁,“一石二鳥,重傷世子的體魄,二公子的心神,連帶讓二公子遷怒於父母,再不能回朝中效力。挑唆君臣關係,令憲國後繼乏力,這美人計用的很是奏效。”
我聽出他話中深意,怔了怔,“怎會,衛國被攻破時,衛嬈只有十七歲…”
姬贏笑道,“衛國的兩位公主,衛姜擅畫,衛嬈擅舞。我曾見過一幅衛姜的寒梅圖,筆法著墨,與世子婦前些日子獻給憲王賀壽的松柏,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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