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人可做不了百官之首,非得老滑頭才行。”溫雅看著他。
“那徐泰呢?徐泰說話不恭敬,一口一個我字,還粗魯,說什麼尿急。我不喜歡他。”小皇帝狠狠咬一口點心。
“徐泰是個粗人,有很多毛病,不過呢,京城百萬禁軍都歸他管,和平時期的軍隊難免懈怠,因他治軍的手段厲害,才可以保持旺盛的戰鬥力。”溫雅仔細解釋。
“姑父總是嬉皮笑臉的,難以與他商討國事。”小皇帝又咬一口點心。
溫雅手搭上他肩頭:“他為人機敏知道變通,最重要的是,他是咱們自己人啊,昕兒最喜歡延平姑姑了,他也最喜歡延平姑姑。”
“那倒是。”小皇帝點點頭,嚼幾口點心嚥下去喝半盞茶,遲疑看向溫雅:“母後,什麼是龍陽之癖?什麼是外室?是不是不能問,可我還是想問問。”
溫雅歪頭想了想,微笑說道:“按理說呢,不能跟小孩子說這些。不過皇上不是一般的小孩子,既然皇上金口玉言問了,我得說說。”
溫雅一說,小皇帝瞠目結舌:“竟然有這樣的?這麼說,那個榮恪,是個壞人?”
“道聽途說當不得真。”溫雅笑道,“這個榮恪呢,聽起來有些離經叛道,因為他不聽長輩的話,在長輩眼裡自然不肖,可話說回來,長輩的話不一定都是對的。目前知道的也就這些,他沒有殺人越貨欺男霸女,算不上壞人,至於成不成器,能不能承繼鎮國公衣缽,又是另一回事。”
說著話喚一聲薛明,吩咐他道:“多方打聽一下榮恪這個人,就是鎮國公的二公子,各人怎麼說是其次,主要是問問他做過些什麼。還有,駙馬爺跟他是什麼關系,也打聽打聽。”
薛明領命去了,溫雅一手支頤,心想,先帝做事向來周密,尤其是身後事,不可能讓我在危難的時候,去依靠一個不靠譜的人。
想到先帝,溫雅嘆一口氣,心裡堵了上來,握一下元昕的小手說道:“過了這些日子,跟母後住到寶慈宮去嗎?”
小皇帝眨眨眼掩飾期盼,一本正經說道:“這些日子兒子住在暖閣中為父皇守靈,二十七日後,兒子打算住到福寧殿,那兒有父皇的氣息,音容笑貌猶在,兒子不怕黑不怕孤單……”
說著話眼眸中泛出淚光,溫雅握住他的小拳頭:“想你父皇了?”
元昕一扁嘴,眼淚滴落下來:“想,想得心裡疼,可是除了喪禮的時候能哭,別的時候不敢哭,那麼多人看著呢。”
“想哭就哭。”溫雅安撫道,“皇帝也是人,哪裡有人沒了爹不讓哭的。”
元昕頭往她懷中一紮,嗚嗚嗚哭了起來,溫雅摟著他,忍不住雙淚長流,與小皇帝一起痛痛快快哭了一場。
哭過之後與小皇帝一起祭奠過先帝,陪小皇帝用過晚膳,夜裡回到景福宮,躺在寬大的拔步床上給自己打氣,今日首次召見四位輔臣,無功無過,這只是開頭,以後還要更加用心。
一二三開始數數,沒數到百已經沉沉睡去。
柳真輕手輕腳進來看著她的睡顏,側身躺著睡得很沉,身後靠一隻大迎枕,懷中緊抱著她的寶貝布虎,那是她滿月時外婆親手所縫,從小帶在身邊,一夜也不能離,進宮的時候夫人勸說扔掉,她死活不依。
放下床幔出來坐上矮榻,芳華正拿剪刀剪著燈花,剪好了罩上白色的紗燈罩,過來坐在她身旁嘆一口氣:“姑姑不知道,這些日子宮裡傳的話可難聽了,說姑娘狐媚先帝,先帝病中糊塗,晉封姑娘做了貴妃,又說姑娘挾制小皇帝,讓小皇帝在先帝靈柩前封她做太後,還說二十七日守孝後,姑娘要垂簾聽政。”
“不過是些閑言碎語,別往耳朵裡收拾。”柳真指指碧紗櫥方向,“姑娘心裡有數,我們做該做的就是。”
“真要垂簾聽政的話,這天下大事就是姑娘說了算,文武百官都得聽姑娘的。”芳華嚮往著低聲笑道,“一大幫男人對姑娘俯首稱臣,豈不是很威風?”
“再威風也是個年輕的寡婦。”柳真嘆一口氣,“皇上用不了幾年就會親政,以後這一輩子長著呢,又該怎麼過?”
“我們陪著姑娘就是了。”芳華懵懂著,“姑姑你說,姑娘會想到這些嗎?”
柳真搖頭:“要能想到,當初就不會心甘情願跟著進宮。咱們這姑娘,能耐是真能耐,簡單也是真簡單,做任何事,一個理由足夠。”
芳華還要問,柳真打個哈欠:“困死了,明天還得早起,洗洗睡吧。”
作者有話要說: 備注:1五服,高祖父﹑曾祖父﹑祖父﹑父親﹑自身五代。
2婢生子,就是男主人跟丫頭睡出的孩子,因為這種睡覺行為事先沒經過女主人允許,女主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於是,丫頭沒有名分,孩子也不被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