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臻到底是自己換的衣裳, 一身清爽後,和林北欽一起吃了早餐, 休息了一會兒,林北欽打算離開, 病房的門忽而被人敲響。
進來的人是路徵, 他在門口定了定, 才走到床邊, 順手將一束花放到床頭櫃上。
“林隊也在,”路徵說。
林北欽收了碗筷,面色如常地起身,“我去洗碗。”
他離開後, 路徵才拖了凳子坐下,細致地關心了葉臻的傷情。
這兩天, 除了林北欽之外,葉臻沒見到其他同事,見到路徵, 立刻按捺不住,想了解案情的進展。
路徵失笑, 簡要地說了案情大概,見葉臻還想細問,說:“想要知道細節, 就等傷好了回警局查案卷宗。”
葉臻心頭卻是百轉千回,酸澀翻湧。
“林思竹呢?”她輕聲問。
“還在警局,”路徵說, “不管是在霍冀然一案還是在綁架案中,她都是受害者。如果沒有其他的證據和問題,她很快就能離開了。”
她離開後,還能去哪兒呢?葉臻的心微微一沉。
路徵默默地洗了蘋果削皮,細細地打量她的模樣。雖然受了傷,但並沒有任何病態。眼底即使藏著哀愁,卻掩不住奕然神采。進門時,他敏銳地捕捉到了她和林北欽之間無形卻無法忽略的氣息,還有他們相視無聲的眼神。就算無言,神態和情緒,卻難以掩藏。
作為警察,哪怕他人細微的表情和動作,也能觀察分析透徹。
路徵無法自欺欺人。他終究比林北欽晚了一步。或者,他從來不能和林北欽相較。
一時走神,水果刀鋒利地劃破手指,他懊惱地蹙眉,伸手去拿桌上的紙。
葉臻微微一愕,起身檢查他的傷口。好在傷口並不深,病房裡就有無菌棉和消毒水,葉臻用浸了消毒水的棉花為他擦血,路徵下意識避退,卻又定住。
他目光輕垂,凝視著她的臉。記憶裡的她,依舊很鮮明生動,一顰一笑都鐫刻在了心頭,與此時的她,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他微微苦笑,收回視線,恰好葉臻也為他止了血。
“好了,”葉臻說,“路師兄,保護好你的手,否則以後不能敲鍵盤了。”
路徵釋然一笑,“好。”
那顆削了一半的蘋果染了血,路徵洗了洗,自己吃了。
“什麼時候出院?”他問。
葉臻說:“大約一週後。”
“好,”路徵點點頭,“我來接你。”
葉臻欲言又止,突然聽到林北欽的聲音:“她不用你接,除非你想接她去我家。”
路徵臉色一僵,又迅速恢複如常,輕笑不語。
葉臻端起杯子,慢慢地喝了一口水。
安靜了片刻後,路徵起身告辭,他一如往常一樣,爽朗地笑著,轉身離開。出於禮貌,葉臻目送他出門,卻隱約覺得,他的背影有些落寞寂寥。
路徵緩緩走出病房,沿著走廊慢慢往前走。醫院的色調冷清單調,他極目看向走廊盡頭陽光裡招搖的樹木,心頭忽而釋然,不覺連腳步也鬆快了些。
他從來清楚自己的信念。去蓉縣、到警局,的確是因為葉臻。但路是他自己選擇的。男人做事,不單只考慮感情,也考慮前途,他明白自己的目標和追求。所以他不後悔曾經的選擇。
只是……葉臻到底成為了他心中一處無法再觸碰的柔軟和遺憾。
在今天之前,他會猶豫、會掙紮,而今天之後,他將坦然放下,毫無牽掛地為自己而奮鬥了。
至於林北欽,他看人讀心,比神算還準。恐怕早就知道自己對葉臻的感情。這個男人的心思深沉難測,但於公卻一絲不茍,所以就算他把自己看做情敵,也無畏。
進入電梯前,他有些留戀地回頭看向葉臻的病房,卻驀地迎上林北欽深淵似的眼睛。
兩個男人無聲而靜默地相視一瞬,又各自若無其事地轉身離開。
……
傍晚,天色漸晚,警局的路燈朦朧亮起,在地上打下斑駁的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