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十一月,一封急函自邛州傳來——木彥三衛在達丹中部集結整軍,大將兀爾笛率十五萬人揮師南下,於疆外駐紮,大有入侵邛州青州之勢。
急函一到,朝野震動,連久病不愈的國公爺龔荃都強撐著來了廷議,一時間有人主戰,有人認為該先派遣外使。但遣使亦不是議和,大隨立朝之後,雖內患不止,對外從來一副鐵骨,寸疆寸土也要堅守,只是木彥三衛突然揮兵,不少大臣認為事出有因,應該先弄清狀況,不該盲目開戰。
群臣很快達成一致,隨即便給正行至青州的晉安帝去信,請示使臣人選。
朱南羨人在青州,實比京師更早接到軍函。
他雖也打算派遣使臣,但外敵既在邊境整軍,不得不加強邛州與青州一帶的駐防。
六十萬西北新軍,其中三十萬被他留在西北,另有十五萬被他分去境內各都司,餘下還有十五萬跟著自己,原打算再散去十萬,帶五萬人回北大營,但是現在——
朱南羨細看了看疆域沙盤,指向其中一處:“朕可以令原本要散去各邊防的十萬將士暫駐此處,等到使臣問明木彥三衛整軍的原因,再另作計劃。”
與他同在營帳的還有左謙與茅作峰,二人細想了想,左謙問:“那陛下打算派去嶺南駐守的五萬將士呢?”
“仍去嶺南。”朱南羨道,“朕只帶五千人回京,輕裝簡行,腳程也快。”
這時,守在帳外的一名侍衛道:“稟陛下,營外來了一名姓覃的將士求見。”
朱南羨正在思慮邛州邊境的布陣,聽了這話,眉心一蹙。
茅作峰揮著僅剩的一隻胳膊,大喇喇道:“不見不見,早就打過招呼了,怎麼什麼人都來見陛下?”
從西北一路到青州,沿途官員無不盛情至極,但帝王落榻州府,禮俗繁多,是朱南羨嫌麻煩,下頭的官員也惶恐,以至於到了後來,朱南羨幹脆連城都懶得進,到了一處,便擇一地安營紮寨,饒是如此,也避不了各州府官員前來面聖,不能怪責他們,這是規矩,不來才是大不敬。
朱南羨又自心頭算了算兵力,覺得已安排妥當,眼下就當擇一名前往達丹的使臣了。
一想到使臣,便想到阿雨。
她是六月末回京師的,如今已四個月有餘了。
京中諸事繁多,青樾又去了武昌府,她是個雷厲風行的性情,擱在手邊的事一定要立時解決了才安心,也不知她近日可還如以往一樣操勞。
念頭轉到此,心中驀地一動,方才前來求見的將士叫什麼來著?
姓覃?
朱南羨的目色裡閃過一絲莫名,轉頭大步出了帳子,問守在外頭的侍衛:“要見朕的將士呢?”
侍衛一愣,陛下不見,自然是打發走了。
可他卻不能這麼回,否則觸怒龍顏,對朱南羨一揖,轉首就去找人,所幸覃照林執意賴在營外,不多時便回來。
一見到朱南羨,他的眼眶立時紅了,膝頭落地,幾乎是咬著牙道:“陛下,求求您,救救俺家大人吧!”
青天白日,百裡兵帳。朱南羨甫一聽這話,有些沒反應過來,打量了兩眼覃照林,只見他滿臉胡茬,眼底烏青,衣衫髒汙,儼然是一路自京師急趕而來。
他手邊來拎著個籠子,裡頭的白鸚哥朱南羨認得,是阿福。
“救?”好半晌,朱南羨像是找著了重點,“什麼意思?”
覃照林抬袖狠揩了一把額角的汗,待要開口,卻被朱南羨一攔:“進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