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奚“嗯”了一聲。
他垂著眸,眼角淚痣泛著幽暗的光:“去看看四王妃的傷勢——”
“不必。”不等方徐動作,沈筠便打斷道
沈奚抬眸,目光清冷如霜雪。
他看向沈筠,卻什麼話都沒說,過了一會兒,負手摺身,徑自回前宮去了。
然而沈奚一走,太液湖這裡便沒人拿主意,眾人左看右看,最後只好將目光落到柳朝明與蘇晉身上。
柳朝明事不關己,轉身就走。
蘇晉想了想,吩咐道:“方徐,將四殿下與四王妃一起請到太醫院,找幾個醫婆,為四王妃看傷。”
方徐應是。
她又看向眾人:“禮部的人呢?”
鄒歷仁帶著兩名主事與幾名小吏排眾而出,對著蘇晉一揖:“蘇大人。”
今日行的是秋禮,雖中途出了意外,但該有的禮數,該行的犒賞,一樣也不能少,否則有失天家顏面。
蘇晉自是知道這一點,先將禮部的後續事宜處理完畢,再著親軍衛打撈龍船,吩咐工部的人查檢,一通折騰下來,再看天色,竟已快第二日天亮了。
想著這一日該由北平府的人將北大營的兵符交還給兵部,沒有廷議,回到流照閣先將要事料理了,隨即清洗一番,閉了門窗,剛倚到榻上,就累得睡了過去。
一覺不知雲深幾何,等再醒來,外頭已霞色漫天。
蘇晉緩了會兒神,才意識到這日頭金不是朝霞而是晚霞。
正這時,外頭傳來叩門聲:“蘇大人,您已醒了麼?”
是吳寂枝。
想來他是早就候在屋外,直到聽到裡頭有動靜才叩的門。
果不其然,吳寂枝一推門便道:“蘇大人,宮裡的事沈大人已差不多料理好了,先頭他過來找您,但您閉著屋正睡著,沈大人是以吩咐下官不打擾您,您幾時醒幾時過去尋他便是。”
蘇晉“嗯”了一聲,一邊吃茶清口一邊問:“四殿下與四王妃怎麼樣了?”
“王妃的傷不重,太醫院的人已診治過了。至於四殿下,太醫院的方大人已守了一日,沈大人請您過去,正是要等您一起聽聽看方大人怎麼說。只是——”
吳寂枝說到這裡,有些猶疑。
“今日午後,四王妃去找沈大人,說秋禮已過,兵符已還,想請命與四殿下一起回北平。但,沈大人沒有應允。
“非但沒應允,甚至不同意四殿下離宮,他還親自寫了一道諮文,以養傷為由,讓四殿下三日後移居後宮淳于閣,令太醫院的人日夜看護,直到陛下回宮,確認四殿下的病情無礙了後,再另下旨意。”
直到陛下回宮?
這是……要將朱昱深軟禁到朱南羨回京?
蘇晉明白過來,沈奚之所以下這樣一道諮文,全都是為了她與朱南羨著想。
朱昱深手握北疆重兵之權,一旦放他回北平,無異於縱虎歸山,但若留他在京師,那麼他手上即便兵權再重,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哪怕朱昱深昨日險些因痴症溺死在湖裡,沈青樾依然無法全然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