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近了,他解下礙手礙腳的鬥篷往地上扔了,自馬上矮身而下,以長鞭纏住覃照林的腳踝,借疾馬之力,將他用力往左一拖,令他堪堪避過黑熊暴怒之時拍下的一掌。
朱南羨是聽到方才那一聲熊嘯才辨別了方位,一路快馬加鞭趕來,總算沒有來遲。
熊掌錯開覃照林,拍在了馬背上。
馬匹嘶鳴一聲,不由矮下身去,朱南羨抬腳在馬上借力,整個人棄馬而去。
他迅速抽出“崔嵬”,與隨後趕來的阿山一前一後將黑熊圍住。
一時只見熊影刀光,那黑熊體型雖大,卻有些笨重,朱南羨自小習武,身形極快,好幾回都險險避過黑熊撲襲。
其實合朱南羨與阿山二之力是鬥得過這頭黑熊的,奈何阿山要分心照顧覃照林,數個撲閃騰挪間,竟折傷了右腿。
幸而此時此刻黑熊身上業已處處掛彩,行將不支。
眼下不過申時,林中已昏暗一片,狂風自四周呼嘯而起,黑雲厚重得彷彿就懸在頭頂,隨時可以摧林毀木。
朱南羨曾在冷寒的西北之境領兵,他知道這是暴風雪將至之兆,倘若再拖下去,他們幾人都將困在這風雪林間不得脫身。
他自己倒還好,可極寒之下如果找不到躲避之處,餘下兩名女子兩個傷兵能不能撐過去就難說了。
不能再拖了。朱南羨想。
滿身的刀傷似乎使黑熊徹底憤怒。
它再怒吼一聲,像是抱著同歸於盡的決心,再一次向唯一站著的人撲去。
朱南羨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要一擊制勝。
於是在黑熊襲來的這一刻,他不退不讓,一雙星眸沉靜得像月下無波無瀾的湖。
黑熊的巨掌朝他前額揮來,就在這一剎那,他忽然偏頭一避。
熊掌擦著朱南羨額角上方一寸掠過,打落他的發冠。
一頭青絲如瀑灑下,與之同時,朱南羨反握“崔嵬”,縱刀向前,往黑熊懷裡撲去,穩準狠地將整把刀都送入了熊的心髒。
黑熊發出一聲悲嘯,使盡最後的力氣揮掌震開了朱南羨,然後轟然倒在地上。
朱南羨退了好幾步才站穩,喉間湧上一股腥甜,吐出一口淤血。
蘇晉見此情形,還沒來得及過去扶他,就見戚綾自地上拾了朱南羨的鬥篷與冠帽走自他身旁,擔憂地喚了聲:“殿下。”
朱南羨的嘴角有血漬,一頭青絲如墨披在肩上,為原本俊朗無雙的眉眼平添三分英邪。
他的目光落在戚綾手裡的鬥篷上,說了聲:“多謝。”將其一拾,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蘇晉身邊,將鬥篷罩在她身上,對上她憂心的目光,不由輕聲回了句:“我沒事。”
覃照林與阿山已相互摻扶著站起身來了。
朱南羨見冠帽已不能再用,便自衣擺割下一條殘布,將這披了滿肩的青絲往腦後綁了,束成一個馬尾,這才朝四下望去。
狂風呼嘯不止,鵝毛大的雪片已緩緩下落,天地一片混沌。
朱南羨皺了皺眉,沉聲道:“怕是要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