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冬獵,朱南羨也遇過一回暴風雪,那時他在林場內,附近都有崗哨,可以隨時安營紮寨。
然而眼下,朱南羨回身一看,身後兩名女子兩個傷兵,若不及時找個躲避之處,只怕他們撐不過去。
好在方才在來路上,他看到附近的山脊上有個山洞,像是被人鑿出來的,供誤入禁區的人作歇腳之用。
朱南羨對蘇晉與戚綾道:“你們把他二人扶上馬,我們往東走。”
然後他獨自走到熊屍旁,拿刀迅速將熊背剖開,取了一塊肉用布囊包了。
風雪疏忽而至,雪片密得叫人睜不開眼,一行人沿路在尚未被殃及的灌木下撿了些幹柴與細木樁子,得到山洞,先將柴禾擱於洞內,才將覃照林與阿山從馬背上扶下。
山洞的洞口很大,外頭一間洞xue大約作望風之用,穿過一條短小的隧道往裡走,才是一間不大不小的石洞。
石洞裡很暗,朱南羨吹燃火摺子,撿了幾塊石頭砌了個槽,把一部分幹柴堆在槽內,用火摺子引燃枯草得了火種,這才將火生好。
這山洞果然是供人做歇腳之用的,裡頭還有前人留下的幾張草甸子。
蘇晉將覃照林扶到一張草甸子上坐下,接過朱南羨遞來水囊飲了一口,轉頭見戚綾臉色蒼白,嘴唇紫烏,知道她養在深閨,沒吃過這樣的苦,便將水囊遞給了她。
戚綾盈盈一拜:“多謝大人。”
那頭朱南羨已在為阿山看腿骨了。
是骨裂之傷,若在宮裡,這樣的傷倒是好治,可眼下一無藥材二無醫師,朱南羨只能把方才撿來的木樁子削成木板,一左一右幫他將腿骨夾了,先將傷處固定好。
阿山疼得滿頭大汗,仍是忍不住要起身來拜:“屬下未能為殿下分憂,還要殿下分神來照顧,實在罪過。”
朱南羨將他一攔:“都是行伍之人,不必多講究。”
這是實話,從前他在西北領兵,遇到過比這還險的困境,那時幾人擠在一個狹洞之中,合蓋一張氈子,哪裡還分甚麼皇子庶民。
阿山虛弱地笑了一下,從腰間取下酒囊道:“覃將士是外傷,這酒想必對他有用。”
一旁的草甸子上,蘇晉已幫著覃照林將上衣褪下了,就著火光看去,只見他傷處皮肉翻卷,傷口頗深,有些地方已血肉模糊。
朱南羨拿著酒囊走過去,說了句:“老覃,忍住了。”當下用拇指把酒囊撬開,往他背上一淋。
覃照林疼得慘叫出聲。
朱南羨四下望去,沖戚綾揚了揚下頜:“把你頭頂那根最細的簪子拔下來。”
這是一支小巧的梅花金簪,朱南羨拿刀柄把簪頭砸了,從自己衣袍的裂口抽出線頭,纏在簪身上,然後問戚綾:“你……會縫傷口嗎?”
戚綾看著覃照林背後皮肉翻卷的樣子,有些駭然,怯聲道:“臣女只會女紅,未曾在人身上穿過針。”
蘇晉沉吟一下道:“我來吧。”
戚綾卻是眼明心細,方才她與蘇晉一起幫覃照林褪衣衫時,便發現她動作有些不便,不由問道:“蘇大人手上的傷不要緊麼?”
蘇晉搖了搖頭:“勞四小姐費心,我不要緊。”
朱南羨聽了這話,卻道:“給我看看。”然後握住蘇晉的手,撩開她的袖子。
手腕有一些烏青紅腫,大約是方才摔出去時扭到的。
朱南羨眉頭一皺,仍是道:“沒事,只是摔傷了有淤血。”然後他微一抬眸,輕聲問:“疼嗎?”
蘇晉垂眸道:“小傷而已。”
朱南羨想了一下,看向戚綾:“勞四小姐去外頭取些雪回來。”
戚綾坐在火堆旁,眼下已暖和些了,聽朱南羨這麼說,當下點頭應好。
朱南羨才又回頭看向覃照林背後的傷口,想了一下,道:“本王親自來。”
覃照林嚇了一跳:“殿下您來?不是,殿下您從前幹過這事兒嗎?”
朱南羨有些做賊心虛地“嗯”了一聲:“前幾年在西北領兵,幫人縫過一回。”之後整個衛所的傷兵見了他都退避三舍。
朱南羨頓了頓,添了句,“不過本王手重,你得忍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