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傾力部署的計劃未及開展就全部泡湯,這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二來,深究其個中原因,不免讓人心驚、還有心寒。
這兩年來,秘密專案組從高層開始,逐個排查,也沒有取得任何實質性的進展。
——某個或某些混跡在警察系統裡的老鼠,並未落網,仍然在逍遙法外。
李素傑明顯級別不夠,裡面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他跟親自參與過這兩場行動並且第一場行動就直接導致好友犧牲的裴初陽比起來,基本屬於兩眼一抹黑的程度。
但誰讓暗夜還從事“人口販賣”,他十幾年來的調查也不是開玩笑的。
裴初陽跟他提過一些,但也僅限於外層表面極淺的內容。
一時之間,生活糙、說話也糙的裴初陽,竟然陷入了“不知該如何說”的沉默之中。
如果慕少傾口中的女人真是李素傑的失蹤多年的妹妹,那她現在顯然不再單純是受害者的身份——在暗夜浸淫這些年,她儼然也變成了一個施害者。
而且還是極其危險的那一類。
身為警察的李素傑,他到底能不能接受這一種方式的重逢?
能不能接受,話還是要說清楚,事情還是要搞明白。
裴初陽一邊說著他從慕少傾那裡得來的資訊,一邊留意著李素傑的神色與反應。
車廂裡的沉默,已經蔓延到足以讓人窒息的程度。
每個人對事實的接受能力,都不盡相同。
有的人接受無能,幹脆地承認失敗,從此一蹶不振。
有的人被事實打擊之後,需要很久一段時間讓自己慢慢緩過神來,然後才能做出反應,可能是積極的,也可能消極。
有的人接受不了,逃避之餘,作出過激超常的報複舉動來……
還有的人,瞬息之間就能重新權衡各種利害與得失,對現在面臨的情況下作出更加合乎邏輯合乎情理的沉重反擊。
最厲害的莫不是最後一種,但眾生芸芸,能做到的沒幾個人。
裴初陽自己就是從第一種慢慢過度到第二種的,還險些成為第三種報複|社會的敗類人士。
“……你說,”李素傑盯著前面漆黑沉靜的夜路,張了張嘴,才艱難地問,“她可能是暗夜外號‘煞月’的人?”
“是。”裴初陽說話的時候,車速不慢反快。
從導航上看,距離給慕少傾發去的地址,至少還有半個小時的車程。
“是她綁走了輕舟?”李素傑眼中的震驚稍舟退卻了一點。
一旦開口,後面的話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難。
“是。”
“為什麼?”
“目前只知道不是暗夜的任務,而只是她個人意志的結果。”裴初陽面不改色地急速轉著方向盤,把傾斜的車身,從結冰打滑的路面,強行板正了回來。
李素傑像是一點也沒感覺到這些危險。
他掩住嘴,停止了發問,一會兒之後才說,“初陽,你覺得她是果果的可能有多少?那個慕少傾的話到底可不可靠?他有沒有發照片給你?能不能給我看看?”
“素傑——”裴初陽穩住車後,朝他看了過來,“如果沒有八成把握,這件事我都不會告訴你,提都不會提,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或是現在無法接受,我可以立即停車,你自己叫車回去。”
話是這麼說,但四周全都黑漆漆的,別說車了,壓根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我不能確定她是不是跟慕少傾存有一樣的心思,如果她在裡面牽扯過深且不知悔改,我希望你還能記住自己首先是一名人民警察——當然這是最壞的結果,事情也許還沒有壞到那一步,離到達還有二十分鐘,我要你從現在開始冷靜下來,能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理智行動,而不去現場添亂。”
慕少傾自從能“明目張膽”地留在喬輕舟身邊以後,那枚兼具定位和竊聽的追蹤器就被他自己親手拆卸了。
槍傷被趕來的秦晴重新處理,也打了消炎和退燒的針,最擔心的喬錦時也有韓森姐姐的女兒柔柔陪著,似乎可以全身心地去尋找喬輕舟的下落。
蕭玥在某些方面跟他很相似,從不與人做過多的交往,嚴格來說,蕭玥可能做得比慕少傾有過之而無不及——慕少傾起碼還有個強行“尾巴”慕少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