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韓森在慕少傾的手摸到門把時,喊住了他。
慕少傾就著那個動作,停頓下來,卻並沒有轉身。
他靜靜地等在那裡,想看韓森這朵人形桃花,接下來要大放什麼厥詞。
韓森隨手把青花瓷瓶,往沙發上一撇,扒拉了一下不停往下滴水的頭發。
他嘴角含著笑,眼睛直視著慕少傾完全隱沒在陰影之中的背影,好整以暇地說,“你還沒說完吧,就這麼急著走?”
慕少傾瘦削卻站得挺拔的身影,驀然頓了一下,“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沒有絲毫隱瞞。”
“如果是關於暗夜的,我相信你全都告訴我了,那你自己的呢?”韓森不置可否地一笑,“慕少傾,你還沒說……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他話一出口,明顯能感覺到那男人的背脊,整個都僵硬成了一塊石頭。
“不是我小瞧對手、看低蕭遠騰的勢力,或是自視甚高,平白高估你和我的能力,即便他現在如日中天,想要扳倒他也不是不可能,‘千裡之堤,潰於蟻xue’,這些年他不僅不滿足於現狀,還變本加厲,貪心不足,把棋局布得這麼大,但眼界卻沒有跟著一起開啟,做起決策幹起事來,總不免顧此失彼,顧頭卻顧不了尾……”
韓森邊說邊摸出兜裡的煙,發現煙盒也進了水,神情略微懊惱,幹脆扔到一邊,眼神直逼慕少傾。
“這於我們就更有利了,況且這件事我們幾年前就開始計劃部署,現在分明還不到絕殺對方老將的時機,也根本不需要你‘棄車保帥’,那你為什麼……剛才還要以‘殉道者’的姿態,跟我說那些像是臨終交代遺言的屁話!”
韓森說這些的時候語氣一直很輕,像是溫柔地跟人在商量什麼,或是平和地陳述某件事實。
直到最後一句話,才讓人得以窺見他平靜表相下,隱含的滾滾怒意。
“慕少傾,你告訴我,你在害怕什麼!”
慕少傾一直保持手扶門把的姿勢。
此時,他手上陡然使勁,手背上露出了突兀的青筋,可憐的門把像是下一秒就會壽終正寢,被硬揪下來。
他呼吸微微有些緊,“她……好像開始恢複記憶了。”
韓森差點不過腦子,要脫口而出一個“誰”字,好險被他吞了回去,換成了比較正常的,“你怎麼知道?”
“不是很確定,”慕少傾聲音有絲茫然和不安,“感覺,最近幾天她有時會說出以前說過的話。”
“你沒事吧,你女人啊,還第六感?不是……誰規定說過的話不能再說?”韓森翻了個大白眼,覺得自己今天翻多了,再繼續翻下去,有可能翻不回來了。
慕少傾沒作聲。
“會不會是她最近身邊的‘鬼’太多了,你有點神經過敏?”韓森說,“你師父那兒子不是說過什麼——被封存的記憶,得她自己有強烈想想起來的意願,並且有一定程度的外界刺激才會記起來的麼?那個半吊子說的話到底靠不靠譜?”
慕少傾輕輕嘆了一聲。
他不想跟一個什麼都不懂還帶著有色眼鏡的人,去討論一個他自己也不太瞭解的話題。
“你就為了一個‘不確定’就捨身想去當‘殉道者’?”韓森從“謂他心憂”的狀態下線後,語氣立刻變得極盡挖苦,“幾天不見,你膽子長得夠‘肥’啊,有針鼻那麼大嗎?”
慕少傾覺得可能是最近幾天都沒怎麼睡覺的原因,頭有些疼。
難道睡眠不夠也會讓人突然“軟弱”嗎?
韓森說的沒錯。
他為什麼一瞬間會産生想要託付喬輕舟的念頭?
可是另一方面,韓森對他的事只是一知半解,個中心情也只能他自己慢慢煎熬體味。
“蕭宇南最近動作頻繁,你自己小心著點,”韓森似乎有點喜歡上這種說話不說完,卡著別人要走不讓走的感覺,“對了,那個炮灰安洛希,你到底是幾個意思?要不要撈他?”
“不用管他,”慕少傾想了想,猶豫著又補了一句,“如果他爸撈不動了,你看著搭把手。”
韓森原先也只是隨口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