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別重逢,絕處逢生,落在紙上總是很輕巧,一顆久病的心忽然落進溫水裡,那滋味不比刀山火海差。南念顧不得左右還在,消瘦的手指似乎想要扣進沈追的骨血裡去。他渾身顫抖,想說的話太多滿腹的委屈倒不出來,說多了矯情,他離開慶安侯府已經有一年之久了,他太久不會像從前那樣自如的撒嬌擁抱,只能將人越抱越緊,越抱越緊,他抬頭看沈追的臉,卻吐不出一個字。
沈英見南唸的手指都快紮進沈追的肉裡,不由想說些什麼,沈追似有所感輕輕偏了偏臉讓人都下去,赫連昭率先明白了她的意思,擺了擺手讓左右悄無聲息的退下了。
她始終攏著南唸的後背,見人都走光了,輕輕像安撫孩子那樣撫摸著他的背,另一隻手輕輕托起他的臉。沈追心中一痛,南念說不出話來,眼裡都是紅血絲,急促的呼吸著。
她將額頭與南念抵在一起,一邊輕輕的親吻他的臉頰,“沒事了,寶寶,我不走,沒事,別怕。”
南念恍然如同夢醒,眨了眨眼,眼淚就順著眼眶滾落了下來。他在沈追的親吻下開始抽泣,可就算如此,他連眼睛眨都不眨,直直地看著沈追。沈追知道他哭什麼,他哭珞珈山訣別,他哭這一年漂泊無歸。
沈追心都疼了,他伸手幹脆將人像抱孩子那樣託著抱了起來,南念松開了環抱在她肋下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南念更輕了,沈追抱他都不用費什麼力氣,沈追將人抱著走回了榻上,然後轉身將人放在了懷裡,伸手將眼淚抹去,低聲道,“王上瘦了。”
南念像是才緩過來,淚眼朦朧的看向沈追,“你怎麼來了?”
沈追輕輕挑起南唸的下巴,緩慢的親吻了一會兒南念,在他止住哭泣之後,低聲道,“為你。”
從前我為舊恨奔走,如今為你而來。
沈追不急著問他這一年來過得好不好,只想讓他多睡一會兒,南念從前剛到大梁的時候,就容易整夜整夜的睡不著,如今看樣子是舊病又犯了,想到這裡,沈追將人抱起來放回了榻上,“看王上這一身衣裳,我大概是打攪了你睡覺了,再躺一會兒。”
南念被不由分說的塞進了被子中,他急急地拉住了沈追的手腕,“你別叫我王上。”
沈追愣了一下,輕輕撫摸著他的手腕,他怕自己走,“念念,我不走了,睡吧還有很長時間能說,不著急。”
說完,沈追脫了外衣,也躺上了榻,將人攬進了懷裡,南念像是離家太久的幼狼,遲疑了一下,緊接著就將自己埋進極為熟悉的那個懷裡,他很快就睡著了。沈追側著身子,輕輕的拍撫著南念,盯著他脖頸間露出的紗布,臉上沒有笑容。
赫連昭對沈追一行人極為客氣,出了門就先將人安排好,孫成玉收拾了藥箱就準備往大帳跟前走,赫連昭道,“孫大人這是?”
孫成玉挑了挑眉,赫連昭雖是燕北將軍,可到底比她年輕些,孫成玉見慣了大場面也不怯,笑道,“將軍你瞧著吧,不出半個時辰主子就要叫我過去了,哎,對了,清皇子可是在這兒?也讓在下瞧瞧吧。”
赫連昭這才想起來這些人當是沈清的舊識,讓他們見見總是好的,於是就帶著孫成玉去了沈清的帳子,沈清正託著腰轉圈,抬頭見來人是孫成玉當時眼眶就紅了。
“孫姨!”他有些激動的往這方走了兩步,赫連昭嚇得幾步快走過去將人扶住。
“多大了,沒輕沒重。”沈清卻毫不在意,只紅著眼眶拉住孫成玉,從前孫成玉在太醫院任職的時候,待這些小皇子極好,總自己做些助消化的糖丸分給他們。
孫成玉見這陣勢就知道小皇子是有了,孫成玉含笑看著沈清,“殿下,許久不見了,老臣來為您請個脈。”
沈清將手伸了出來,“皇姐可是來了?”
孫成玉一邊細細聆聽著一邊道,“來了,在世子,不,王上那邊呢,一會兒來見你。”
沈清眼眶紅痕未退,卻笑了,“王上的病應當就能好了。”
赫連昭掛心沈清的身體,“孫大人,內子如何?”
孫成玉收回了手,“殿下身體弱了些,不該在有孕的時候奔波,將軍要好生護著。”
赫連昭皺了皺眉,沈清知道她有些愧疚,伸手拍了拍赫連昭的手背,對孫成玉道了謝。
沈追聽著南念平緩的呼吸聲,緩緩披衣起了身,跟守在門外的侍衛道,“勞煩去請隨我來的那位孫大夫來吧。”
侍女顯然是得了囑咐,極為恭敬,“大人稍等,這就來。”
沈追回了營帳,靠回了榻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南念循著體溫又靠了過來,蜷縮在她腿邊,沈追伸手輕輕拂過他的眉,無聲的親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