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追聽見這訊息的時候,正在河邊幫人盯那堵的位置正不正。十六在一旁敘述完事情的經過,沈追一邊聽一邊點頭,“唉,往左邊點。”
底下泡在泥水中的人露出一口白牙,“哎,好嘞。”
沈追對著那人揮了揮手,轉頭問道,“跟世子說了麼?”
十六一時間摸不準沈追的意思,硬著頭皮道,“說了,那天事情一出,世子就找來了。”
沈追點了點頭,“那就行,怕他擔心,然後呢?”
十六有些尷尬,“然後世子把府中的蓮藕挖走了幾根,說回去讓人釀了吃。”
沈追不由笑了出來,“由他去,問問他新鮮不新鮮。”
見主子臉上沒什麼慍色,十六把心放進了肚子裡,“殿下,接下來我們做什麼?安平王在京中,有些不安分了,是否需要盡快回去。”
沈追眯了眯眼睛,拍了拍手站了起來,“急什麼,難不成她還能一朝一夕之間翻了天去?”說罷,她忽而仰頭看了眼天,“這幾日怕還要下雨,讓人把堤壩盯好了。”
十六點頭稱是,沈追起身往回走去,“大抵林勸也該查出些眉目來了。”
林勸這幾日掘地三尺地找秦文嶺留下的東西,只可惜這人走的日子長了些,舊宅已經給了別人。林勸帶著搜查令翻找了些舊物,果真時可以算得上是一貧如洗。秦家當家人如今是秦文嶺的妹妹秦文峰,秦文峰如今年紀剛剛四十出頭,鬢發卻已經灰白,聽聞有人查秦文嶺,臉上的厭惡竟藏都藏不住。
“大人問這罪人做什麼,她早已與我秦家,沒有半分關系。”
林勸只覺得奇怪,多少這兩人是血脈親緣,怎麼連一點情誼都不剩,秦文峰看出來林勸的想法,擺了擺手道,“大人也不必奇怪,我秦家世代清廉,好歹也是個書香世家,如今只出了這一個敗類,實在是有辱門楣。”
林勸在書房中起身轉了轉,果真書架上都是地方縣志,四書五經。“你如何確定那事情是真的呢?”
秦文峰聽見這話,忽然臉上的厭惡像是煙霧一樣褪去了,留下的只剩下一層難以言說的悲哀,“秦文嶺不會說謊,我去問過她。只是有風聲的時候,我就登門拜訪了,我問她是不是,她沒說話,我就知道她預設了。”
林勸皺了皺眉,“那之後,她還找過你麼?”
秦文峰垂下了眼睛,“找過,那時候她一身布衣來尋我,他要我幫她照顧她的義子。”
林勸卻不放過秦文峰,“還說了什麼?”
秦文峰咬了咬牙,“一個賬本,秦文嶺要我收下一個拓印的賬本。”
林勸只覺得眉心跳了跳,“什麼時候?”
秦文峰迴憶了一會,“九月七日。”
林勸只覺得一切都對上了,九月七日就是秦文嶺被捕的日子,忽而她又想起了什麼,“那她的義子呢?”
秦文峰有些愧疚,“等她出事以後,我命人將那孩子帶回來過,可沒等幾天,她就跑了。”
林勸神色冷了下來,“多謝配合,本官就先走了。”
秦文峰忽而坐直了身體,目光中似乎帶了些難以察覺的急切,“大人!”
林勸回頭看她,秦文峰一字一句像是咬牙切齒那樣,“她是不是,被冤枉的?”林勸見過無數個這樣的目光,像是愛極了,也像是恨極了,更像是愧疚極了。
她搖了搖頭,“若是有結果,自然知會你。”
林勸徑直回了沈追住處,跑得太快,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的確有個賬本!”
沈追抬頭,摩挲著杯子沿,“那賬本果真是有的,若是不再府中,也不在秦家,就只能在她身上了。”
林勸幹脆坐了下來,猛灌一口冷水,“可她的屍身怕是亂葬崗都找不到了。”
沈追搖了搖頭,“她必定還是藏起來了,你且放心,走去她當年呆過的牢房看看。”
林勸點頭,“就在城西。”
城西的老縣衙有些年頭了,去年忽然被人翻修了一下,雖然眾人都覺得多此一舉,可畢竟上面的命令,這些人只好照辦。此時沈追站在牢中,仔細得看了過去,撥開了腳下的稻草,倒也沒什麼讓人難以忍受的異味,她蹲下身來,忽然發現牆角有一處不平整的地方,沈追伸手掰了一下那塊牆皮,沒想到竟然掰下來了,裡面露出一個昏黃的紙片。
找到了。
沈追將那一沓紙攤開按順序放在桌子上,當年拿著它的人一定十分用心,紙上還有已經犯黑的血跡。那人小心地將賬本一頁一頁撕開,塞進了牆壁的縫隙裡,過了幾年正巧趕上翻修,這些紙張就被封進了牆壁裡,免於被毀去。
沈追的手突然頓了一下,那是一封信。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偷個懶,晚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