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雲錦果然回去了,剛上燈的時候,雲錦披著一身風塵敲開了門。他臉上帶著淤青,身上的傷口也被人處理過了。他看見難唸的時候,扯著嘴角微微地笑了一下。
“殿下,我回來了。”
南念一瞬竟不知是不是在夢中,兩人隔著一道門裝著對那些謊言視而不見。
“進來吧。”南念微微避開了頭。
雲錦撐著隱痛的胸口,跟在了南念身後,十九站在雲錦身後有些不忍,伸手扶了他一下,雲錦的笑意暗淡了下去,謝過十九的好意。
南念推開房門,雲錦被帶進天牢已經將近半月了,這屋子天天有人來打掃。雲錦一看也就明白了,他沒跟著南念進房門,撩起袍子在門口就跪了下去。
南念站在臺階上,房簷下的燈籠在風中淩亂,讓人看不清南念臉上的表情,“你跪什麼?”
雲錦閉了閉眼,左手按住胸口,深深叩首,“臣錯有三,未能護主,累殿下殫精竭慮,罪一。”他頓了頓,口中像是含著刀子,“背主罔上,辱沒殿下,其罪二。”他的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一道血痕從眉心落下來,劃過眼角,“以身犯險,累殿下無枝可依。”
南念靜默地站了許久,抬步走下去,伸手抬起來雲錦的下巴,伸手在他眉心的傷口上重重一抹,擦掉了血痕,聲音淡漠,“小懲大誡,去好好休息,事已至此,兄長,你有數就行。”說完,南念側頭跟十九吩咐道,“給他看看傷。”
雲錦大抵沒想到南念竟會如此輕拿輕放,一時間愣在了原地。他哪知道,南念自他背叛那一刻開始,便是孤身一人了。
雲錦府裡沒那麼多冰塊消暑,屋子裡略顯得悶熱,褥子有些潮,南念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覺得自己大抵是有些認床,在沈追身邊安睡了幾日以後,回來就又睡不著了。
十九收拾完了以後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見南念枕著手臂躺在床上,不禁愕然道,“世子怎麼還沒睡?可是天氣熱了?”
南念坐起身來,“沒事,原先在府裡就睡不好,雲錦如何了?”
十九給香爐裡放了些安神香,“雲公子皮肉傷已經處理過了,只是肋骨斷了一根,怕是要養些日子。”
南念點了點頭,撚著手裡的珠子,“你家慶安殿下原先也喝補藥麼?怎麼像是七老八十的樣子。”
十九的手頓了頓,斟酌道,“殿下有一段時間身體不好,補藥當白水喝,灌都灌不下去。”
南念見十九為難,也就沒再繼續問。雖說有了安神香,可南念還是沒睡好,夜裡翻來覆去地做夢,一會夢見雲錦墜下山崖,屍身卻躺在自己手邊,一會又夢見母親死去的那夜,還有右手一道穿心的疤痕。
罕見的,南念第二天告了病假。
沈追第二日直接從慈安殿裡去了大理寺,料想昨日雲錦應當已經回去了。林勸正黑著臉堵在門口。
沈追整了整衣服,“林大人早啊。”
林勸兩步上前揪著沈追的領子直接進了大門,剩下十六站在門外默然無語。
沈追也不掙紮,由著林勸揪著她的領子怒吼,“慶安侯真是胡鬧,怎能為審便放了嫌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