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大晴,依照定好的時日,姜沅與王衍請辭離去。
喬公有些惋惜。他同他們談的投緣。但他並未挽留,人來人去,不加什麼牽絆留戀,妻子過世後,他對世事早已看開。
姜沅離去前未得見謝湛一面。
王衍並不知道姜沅昨夜與喬公談了些什麼,不過他很敏銳地察覺出姜沅變得沉默很多,心情似乎也沉重不少。原本出發前商議好要在附近幾個小城賞玩,最後也因為姜沅鬱郁寡歡而草草結束,出發回了幽京。
小半月的時間,姜府園中已有些改變。東南角一處花園景亭被整改為馬廄。姜沅到家時,姜景正引著一匹白色的小馬駒入馬廄。
“這是?”
姜景見是姜沅回來了,很是高興:“正念著你呢你就來了。我在馬場看到這小家夥,想著你應當是喜歡,買了回來,可足花了我一整月的例銀。”
姜沅原是對這些不怎麼感興趣的,但是那小馬駒長得著實太可愛,渾身上下白的純粹,沒一絲雜色,身量小,性情溫順,喜親人又通靈性,。
她看著,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小馬駒的頭。
小馬駒叫了一聲,輕輕蹭了蹭姜沅的手掌心。
姜沅喜歡極了,與小馬駒越發親近起來。她這幾日本是眉頭不展,難得這樣開心。
姜景見姜沅歡喜,自己也就更高興了。
“好端端的,你去馬場作甚?難道又同劉小世子他們賭馬玩?”姜沅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姜景“唔”了一聲:“你難道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聖上下了召,過些天祭完天開放東南西北四角圍場,舉城同慶。其中有官爵的人家被劃在西圍場,與聖上一同秋狩群宴。也因著如此,現在馬場裡稍好些品種的馬駒都被搶光了。”
姜沅怔住。
姜景瞥她一眼,見她這副表情,笑道:“如今是真的變了,以往聽到這訊息,怕不是高興的幾宿睡不著覺。”
姜沅不理會姜景的調侃:“你說聖上要召開秋狩群宴。”
“自是如此。怎麼了?”姜景很奇怪她的反常。
姜沅搖搖頭,有一搭沒一搭給小馬駒順著毛,未再言語。
前世她從未聽聞過什麼秋狩群宴。
她的心裡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壓著,沉甸甸的,始終輕松不起來,只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直覺。
前方像是有萬丈深淵,而她卻被蒙上了眼睛,一概不知。
未央宮。
火光幽曳,整座宮殿被照見,妖冶又詭譎,與白日裡的肅穆莊嚴截然不同。
他自小就知道,極為漂亮的東西,深處一定極為醜惡。
事物都有著兩面。明白了這個道理,他再也沒有對任何人失望過。
他站在火光深處。
外面是什麼聲音?廝殺,爭鬥,聲嘶力竭,吶喊,鮮血,死亡……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