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凌晨,皇城各處大大小小的燈火都滅了,晨光卻還沒有亮起,周遭一下子變得黑暗而寂靜。
偶爾,灰濛濛的空中會響起幾聲公雞的打鳴聲,但時間還很早,大街小巷都不見人影。
唯有南街景親王府的西南角處,通宵達旦的燈火通明,那是親王世子景霆雲的住所。
自從景安昌在朝廷上公然斬斷與景霆瑞的父子關係後,嫡長子景霆雲的地位就越發顯得重要了,因為他現在不但是王府唯一的承襲者,也是用來打壓景霆瑞的希望所在。
只要景霆雲能在朝廷裡闖出一番名堂,或者富甲一方,那麼景親王府就不需要這麼懼怕驃騎將軍的權勢!
面對父王提出的這兩條路,景霆雲都想要闖一闖,不過有個前提,那就是父王不能干涉其中,他想要怎麼做,就怎麼做。
於是,就連親王府都一分為二,景霆雲住著的地方,面朝內街獨自開了一個門戶,來往的人就不需要再走親王府的大門了。
至於那總是在夜裡登門的是些什麼人,景安昌並不知曉,只知道兒子的錢是像滾雪球一樣的越累越多,有了錢之後,又買通了好些官,很快就能在朝廷裡大展拳腳了。
兒子這麼能幹,就連賈鵬都對他豎起大拇指,稱景世子真是聰明絕頂,還要認他做乾兒子呢。既然如此,景安昌哪還會管這麼多,摟著王妃睡覺都來不及。
又一輛馬車趁著天還黑,停在了景霆雲的小門前,輕輕釦了三下門,有一個清俊的小廝出來迎接,兩個穿著上好綢衣,一高一矮的中年男子一同走入門內。
堆砌有假山的氣派院落、月牙形錦鯉池、波光粼粼的荷花塘,都和別的親王府沒什麼兩樣。
再往裡,繞來繞去地走上三里路,便是一處相當寬敞而且方正的宅邸,燈火照得極亮,白日裡總是睡大覺的景霆雲,此刻是精神奕奕,紅光滿面,坐在一個貴妃榻上喝著美酒,懷裡還摟著一個清俊的少年。
客人登門,景霆雲上前招呼,請他們入坐。
男人們話也不多,直接從袖子裡掏出兩張一千兩的銀票,放在景霆雲面前的紅木酒盤子裡。
“好!爽快!爺就喜歡爽快的人!”景霆雲笑聲極大,響徹屋頂,“來人,招呼兩位大爺去領人。”
兩個小廝趕緊上前,嬉皮笑臉地陪著兩位客人往旁邊精緻的廂房裡去,小門一開啟,裡面竟被改裝成監牢!還有些臭哄哄的。
客人不禁掩鼻,監牢被分成左中右,共三間,每間都擁擠得很。
左邊關的都是成年男子,有的個頭高壯,也有矮小瘦弱的,中間的是婦孺,孩子都只有幾歲大,右邊的則是最受歡迎的少年、少女。
客人想要什麼樣的人,就挑出來帶走,不從的便打,打死都不用賠錢。
原來景霆雲乾的是十分缺德的人口拐賣,他把那些因為天災逃難來皇城的窮人,還有欠下高利貸無法還的賭徒都騙來、抓來,用武力迫使他們簽下賣身契,再高價轉賣給其他的黑商。
幾乎所有的少年少女都被買去充塞地下的、不入流的妓館,只要客人給錢,什麼活都得接。
還有富人專門上門挑選孌、童、小妾,景霆雲還非常大方地表示,但凡看上眼的,當場就可以試人,爽夠了再帶走,這不要錢。
年輕的婦人大多被賣去當大戶人家的婢女,還買大送小,剩下的男人們大多是被挖礦的、跑海的老闆買走,這些都是苦力活,平時就很難招到人,所以登門的客人還真絡繹不絕。
景霆雲正喜滋滋地數著今日的收入,門吏來了,說相爺到訪。
“什麼?這個時候?”景霆雲有些驚訝,因為他知道賈鵬最近很少四處走動,行事非常低調,但還是起身迎接。
賈鵬進來之後,完全無視隔壁屋裡,傳出來的打罵、哭泣之聲,直接問世子近日可好?
“好,生意興隆,財源滾滾!有什麼不好的。”景霆雲自從有了大把的錢,對賈鵬也沒有那麼恭敬了。
“是這樣。”賈鵬坐下來,“老夫這裡有一些積蓄,可不知該做哪些買賣,希望世子指點一二。”
賈鵬來找景霆雲也是被逼無奈,自從皇上的婚事被欽天監,不,是景霆瑞從中作梗破壞之後,賈鵬的地位可謂一落千丈,朝中有些大臣明顯對他不再點頭哈腰了。
加上因為急火攻心,他的身體也變得極差,不是咳嗽,就是腰疼,總覺得自己要命不久矣了。
當然,這都是賈鵬的多慮罷了,他其實只要修養一些時日便可康復,但他的心傷得極重,認為皇上不可能再喜歡自己了,所以,他必須要為自己找一條後路。
不是權就是錢,在這一點上,他和景安昌有著同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