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正式行禮這天,九爺已然如婉兮所願,上了奏本為篆香請封側福晉了。
在傅恆府中,雖說九福晉心下是有些不得勁兒,可是對於她來說,篆香總比芸香好。芸香都有了側福晉的名分,篆香便是並未生子,可是生女已是皇子福晉,這便怎麼都夠得側福晉的名分去了。
九福晉那邊也託四公主送了口信兒進來,向婉兮謝恩。婉兮便也明白,九福晉這一關已是過了。
若此在這十二月辭舊迎新之時,篆香和福鈴母女,終得雙喜臨門了去。
福鈴給皇帝和皇貴妃行完大禮之後,也單獨給婉兮又行了禮,自是為母親謝恩。
婉兮含笑拍拍福鈴的手,“別謝我,你得謝你自己。說到底,是因為你被選為皇子嫡福晉,才能叫你額娘得了誥命,這才順理成章叫你阿瑪為你額娘請封了去。你額孃的福分呀,全都在你。”
福鈴含淚偷偷道,“可是額娘早就與媳婦說過,若不是皇阿孃,額娘都未必能有福分誕育媳婦來。”
婉兮道,“你額娘也是個痴人。實則她當年何嘗沒幫過我去?再說,她能終究得來你,也是她對你阿瑪一腔深情終得的回報才是。”
福鈴欣慰而笑,“進宮之前,額娘囑咐過媳婦,說媳婦從前在母家是阿瑪和額孃的閨女,可進宮之後就是皇阿孃的女兒了。”
婉兮伸臂攬住福鈴,“那便太好了!我當年本就受淑嘉皇貴妃託孤之情,與永瑆有母子情分;如今你既是我的兒媳,又是我的女兒,那我就更歡喜了!”
永瑆這邊熱熱鬧鬧地成婚,筵宴不斷,皇帝給的賞賜也源源不絕。
最失意的,自是十二阿哥永璂了。
明明是與永瑆同齡,又是同一年被指的婚,就連福晉都已經進宮等著成婚了,卻因為生母之事被延宕了下來。
如今生母已死,嫡皇子的身份已經有名無實;而明明福晉就在宮裡,卻不知道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成婚……永璂無比消沉,除了不能不出席的慶典和筵宴,他其餘時光都躲回毓慶宮,將自己關進寢殿裡去蒙頭大睡。
永璂此時的狀態,外人並非想不到,只是沒人還想管罷了;可是小十五卻看在眼裡,每每都親自上門來敲門,想要陪十二哥說說話兒。
因為生母的緣故,永璂不想理小十五;可是卻因為此時處境的尷尬,又不敢始終冷落小十五去。這便也只能開啟了門,叫小十五進來。
永璂自己的說法自是因為小十五年幼,尚且不懂他的心情,他這才不想與小十五說罷了。
小十五便也毫不質疑,不論永璂找什麼藉口,都是認真點頭。只道,“我便是聽不懂十二哥的心事,便這麼坐著陪陪十二哥也好。總歸我不能叫十二哥自己這麼一個人悶著。”
小十五說到做到,別看年紀小,卻當真每一次都來相陪。
永璂此時正是最為體會到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之時。此時,所有人都對他避之唯恐不及,偏偏是這個小十五、皇貴妃所出的小十五、如此年幼的小十五,獨獨一個兒來陪伴他。
這個剛剛六週歲的小弟,在永璂人生中最寒冷的凜冬,帶給了永璂最珍貴的一份兒親情溫暖。
這個年底,原本是喜事連連,按說皇上應該是能高興些的。可是婉兮瞧著,皇上還是有些悶悶不樂。
永瑆成婚禮剛過,十二月十九日,皇帝忽然又發了一道諭旨。“諭軍機大臣等:副都統德雲、總兵德與、索柱,各具摺恭請皇太後聖安。外任副都統、總兵等,如恭遇皇太後萬壽聖節、並元旦令節,自應具摺請安。平素無故,不應屢次請安。”
“今既非皇太後萬壽聖節,又非元旦令節,德雲等無故請皇太後安,殊屬非是。著通行傳諭各督、撫、將軍、副都統、提督、總兵,並應行請安之大臣官員等知之。”
就因為兩位督撫大臣在並非皇太後生辰,以及過年的日子,給皇太後上請安摺子了,皇上便氣成這樣,還特地下了一道諭旨來申飭……婉兮瞧得出,皇上這還是跟皇太後鬥著氣兒呢。
婉兮明白,這事自是因自己而起,那這天下唯一能勸和皇上的人,也唯有她了。
這話她若不說,皇上這個芥蒂就算是解不開了。
婉兮這日特地親手預備了薩其馬,又帶著人親自在養心殿裡豎起燈杆,預備過年時候兒高挑紅燈,謂之為“天燈”的,請皇上一起來看。
皇帝雖有些怏怏不樂,但是看婉兮帶人正預備得熱鬧,這便也提起了些興致,親自上前與太監們將燈杆給豎起來。
忙碌一番,額頭見了點汗珠兒,心情便也跟著明媚了些。婉兮看了才上前輕笑,“爺,都快過年了,快別總繃著臉去了。”
皇帝伸手握住婉兮的手,兩人回到東耳房去坐下。
皇帝也有些不好意思,瞟著婉兮問,“你……都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