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望著明常在溫柔微笑,“常貴人進宮,與蘭貴人為鈕祜祿家花開並蒂;此時明常在入宮,又可與婉嬪雙璧生輝了。”
皇太後望著自己的兒子,這一瞬只覺心底升起濃濃的無力感。
就因為她介意皇貴妃的出身,不肯答應冊立為後,兒子這就明知道她想抬舉常貴人和蘭貴人,他就偏偏又選了個漢女進宮來!
“可是皇帝,婉嬪是你當年潛邸老人兒,是先帝爺指給你的。婉嬪當年之所以能進宮,也是因為她海寧陳氏乃為江南名族,伯父更是大學士陳世倌!”
“而你這個明常在,父親陳延綸卻是個白丁,並無官職!你選這麼個江南平民之女入宮,又是個什麼理由?”
即便連純惠皇貴妃都是漢女的出身,可是也是因為純惠的長輩曾是康熙爺年間的江南督撫,故此純惠才以漢臣名族之女的身份,有資格被選入宮廷來。
皇帝倒是淡淡一笑,“是因為婉嬪啊。婉嬪母家本是名族,不需要入旗養贍,故此兒子才沒叫陳家入旗。可是婉嬪既然已經是兒子的嬪位,且是當年皇父指給兒子的,那兒子自然該以禮相待——故此婉嬪來日在譜牒上是要改稱‘陳佳氏’的。”
“那麼也就是說,陳家雖未入旗,卻也有旗人的資格;明常在既是陳家的女兒,且是婉嬪的姐妹,這便自是可以選入宮來。”
十一月十七日,皇帝奉著皇太後聖駕,帶著新封的明常在一起從禦園回宮。
這一路上皇太後都氣得不肯搭理皇帝。
可是皇帝回宮之後就進齋宮齋戒,為冬至節祭天忙碌去了,皇太後便是再不高興,卻也逮不著皇帝了。
皇帝臨進齋宮之前,將明常在交給婉兮去,“叫跟著婉嬪一處居住吧,也是個照應。”
皇帝進齋宮去了,婉兮也是意外明常在的進宮,這便悄然去問了婉嬪。
別說婉兮,婉嬪實則也嚇了一跳。
待得與明常在問明瞭輩分,婉嬪心下細細推演了一番家族譜系,這才有些眉目了。
婉嬪與婉兮相見,含笑道,“我進宮四十年了,明常在卻才十幾歲,我都不知道我原來還有這麼個同族的小妹。”
婉兮自也委婉道,“每次南巡,皇上到江寧總是住在姐姐私家的園子,這些年也是對姐姐一家叨擾許多。皇上再選一個陳家的妹妹進宮來,想必是對姐姐母家的感謝。”
婉嬪便笑了,“你也記得我母家是海寧的,那我就得提醒你,明常在是揚州人。”
“與姐姐母家不在一地?”婉兮心下隱約有了些眉目,“是旁支?”
婉嬪含笑點頭,“正是。她家與我家支系不近,倒是與太醫陳世官那一支不遠。”
婉兮恍然大悟,“怨不得。”
太醫陳世官一支是曾經被逐出宗譜的,故此早已搬離海寧。明常在一家怕便是因為同樣的緣故,而挪到幾百裡之外的揚州去了。
婉兮拍了拍婉兮的手,“明常在既是與太醫陳世官的支系更近些,我想啊,皇上在這個節骨眼兒選明常在進宮來,便應該是‘治病’,而不是‘致病’的~”
婉嬪一向是這後宮裡第一超脫之人,此時聽了婉嬪這般的解說,婉兮自是垂首會心而笑。
“多謝陳姐姐。明常在能隨姐姐一同居住,自是極好。若明常在那邊有什麼短了缺了的,姐姐盡管叫赤芍她們過來告訴我,千萬別叫明常在受了委屈去。”
忙過皇太後的聖壽,十二月十四日,永瑆與福鈴成婚。
皇帝與婉兮赴重華宮,接受永瑆偕福鈴前來行禮。
因福鈴終於正式成為皇子嫡福晉,篆香便是不在意九爺側福晉的身份,卻也因為福鈴而得封了一品夫人去。至此,篆香再也不是沒有名分的傅家侍妾,與永璇福晉慶藻的母親一樣,以漢姓侍妾的身份,終得一品夫人的封誥。
已有封誥在身,便是在府裡有沒有側福晉的名號,實則都也不要緊了。
只是婉兮還是替篆香在意著。這種心情,又何嘗不是婉兮當年對玉壺的一份虧欠去?
終究當年婉兮的位分尚且不高,而此時她已是後宮之主,她的一句話已然是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