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了。”
“我也想到了!”
四公主含笑抱住兄長的手臂,“皇子不能結交大臣,也不能在前朝任職……可是皇子卻可以學著在內務府裡任職啊!內務府就是咱們皇室的大管家,皇子學著管自己家,這有什麼不行呢?”
永瑢也是點頭,“便如莊親王允祿都曾管過內務府,我便學著這個樣兒,從內務府尋差事來做,便也是了!”
四公主便也笑了,“若哥哥肯有這個心,那師父都是現成兒的!我幾個月後就將厘降,我公公傅公爺就是總管內務府大臣;我公公之外,還有令姨娘宮裡的瑞常在的父親德保啊,他也是當了多年的總管內務府大臣……哥哥若想學,我這便設法幫哥哥就是!”
次日一早,四公主便來給婉兮請安,說永瑢今早天不亮已經趕去養心殿給皇阿瑪請安了。
婉兮心下一塊石頭落下,也自歡喜。
婉兮捉著四公主的手道,“你厘降的日子也近了。你顧著你額娘、哥哥的同時,也別將自己的事兒都撂下了。你這邊兒若還有什麼忙不過來的,你且告訴我。”
說來也巧,四公主的厘降之日,也定在了明年的開春兒。倒是與小鹿兒種痘之事,趕在一起了。
一說到這事兒,四公主便又淚盈於睫,“這雖然是喜事,卻趕在我額娘病了的時候兒。如今兩個哥哥都大了,各自都要出宮分府去,額娘在宮裡唯有我一個了。我卻這樣快也要厘降出宮去了……我又如何能放心得下?”
婉兮心裡也是跟著難受,不過還是極力一笑,握住四公主的手。
“你的孝心自是值得嘉許,可是你卻不知一個當孃的心……當孃的啊,總要親眼看見兒女都成了家,穩穩妥妥的,她這一顆心才能放得下。”
那一句殘忍的話不忍心出口——便是純貴妃熬不過這一場病去了,卻也總要親眼看見兒女都成家了,才能閉得上眼啊~
四公主也是懂事,這便用力點頭,“令姨娘說得對。我會好好預備,我還想等我安頓好了,到時候兒接額娘出宮,到我的公主府去瞧瞧呢。”
婉兮拍拍四公主的手,“說來也是好事,你嫁進傅家,你六哥的福晉也同樣是傅家的女兒。你們兩家這便是親上加親,你和你六哥正好互相幫襯著。”
婉兮含笑點頭,“隆哥兒是個好孩子。你們兩個也是在我眼前兒長大的,我相信他一定會對你好。”
四公主這才桃頰染紅,露出了一片微笑。
十二月十八日,甲午日。
禮部奏請,這一日請令貴妃、慶妃、穎妃、豫嬪行冊封禮。
先期,皇帝已遣官祗告太廟後殿、奉先殿,由禮部奏請命大學士等為各主位冊封的正副使。
皇帝欽定,由傅恆為令貴妃冊封禮的正使;劉統勳為副使。
十二月十七日這一晚,傅恆早早預備好了簇新的冠服。夜深,卻怎麼都睡不著了。
這樣的夜晚,他便又獨自一人走入了書房,關起門來,獨坐在燈下。
一燈如豆,映在牆上,永遠是他孑然一身的影。
他的手上,還留著皇上頒旨命他為九兒冊封正使時,皇上在他手上輕輕拍過,留下的溫度去。
從那一刻起,他就想落淚。
只是這些年身為軍機首揆,早已學會了將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吞進肚子裡,不形於色。
這一刻書房裡只有自己一個人,他便不用再繼續戴著那張面具去。他垂首對著自己的心,眼睛終究是被水打濕了。
——九兒終於有這樣一天,成為大清入關以來,後宮以辛者庫下漢姓女的身份,封貴妃的第一人。
——而皇上,竟然將冊封她的任務交給了他。
這十九年來,他對九兒的初心不改;卻更難得,皇上對他的信任,也從未改過。
便也唯因皇上如此,他便更知道該狠狠收起對九兒的心。不可念。
也因為這樣一份兒情,他對皇上更是肝腦塗地,寧願死而後已。便是不管前朝多少人反對,他都要永遠立在皇上的身畔;不惜將自己那年少的兒子,早早便送上西北的戰場。
皇上給了九兒和他,這樣一份十九年不改的情;他便也要還皇上一份忠、一條命。
他極力去想與皇上的君臣之情,極力壓抑著晚一點兒去想到九兒。
他甚至都不敢想,明早正式冊封九兒,宣讀冊文的那一刻……他會不會當著眾人的面兒,已是要淚灑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