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花十二走來走去,捂住腦袋大叫:“為什麼?!——你才在那惠王府住了幾天就惹來這麼大的禍端,絕對要砍腦袋的!你要掉腦袋的!”
“不要嚎了!掉腦袋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怎麼比我還著急?”
渡雪時淡然地坐在陰暗潮濕的天牢裡,手裡拿著花十二送來的肉包子,正端著碗喝肉湯。
“我能不急麼?!你是先生的孩子,你要在我眼皮底下出了事兒,雪國那幾位豈不要劈了我。”
“你不說我都忘了,先生還是我的爹爹。”
渡雪時咬了一口包子,想到牙牙學語的小時候,父親渡景創立了春陵私塾,所有的孩子都管渡景叫“先生”,他便跟著叫“先生”,久而久之,“爹爹”的稱呼反而淡忘了。
“對了惠王殿下呢?你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怎麼不見他來?”
“他……忙去了。”
渡雪時不確定的態度惹惱了花十二,幽幽綠瞳氣得冒出了火苗:“他忙什麼?!忙著去找哪家姑娘還是跟狐朋狗友拼酒去啦?算了,我去找小桐看有沒有法子救你。”
走了幾步,又拐回來,問:
“那顧小姐真不是你殺的?”
渡雪時喝完了肉粥,拿袖子擦了擦嘴,淡然地道:“你搞清楚,我是神醫,這雙手是用來救人的,從不會殺人。”
他說這話時,臉不紅氣不喘,真以為自己是懸壺救世人人稱頌的大善人。
等上了公堂,渡雪時跪在冰涼的石磚上,神態是前所未有的溫順與配合。審判官問什麼,他便答什麼。
“……丟了一樣兒東西,去月老廟尋找。我在附近尋找的時候,聽到那角落裡有動靜,就走過去看,然後看見一位姑娘躺在那兒。”
“那位姑娘是丞相之女顧蘭嫣小姐。顧小姐的屍首上有你的針,又有小蝶親眼所見,你還在狡辯?”
渡雪時無奈地道:“我看到顧小姐的時候,她已經死了。”
然,無人信他。
“事發之前,丞相府的門房雜役說你曾找過顧小姐,是為何事?”
“我,我……”
渡雪時剛要張開嘴,忽地想起了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一般,臉色漲紅,緊接著合上嘴巴,竟是一副推拒的羞赧姿態。
審判官立即像撬開了河蚌的殼兒一般興奮,認準了那日發生了不可言說的事情,致使渡雪時對顧小姐心生怨恨,故生了殺心。
渡雪時對那日之事三緘其口,鐵了心當啞巴,審判官怒不可遏地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上刑。”
苦肉計用過了頭,實在不妙。
渡雪時被按在地上打了足足四十鐵棍,疼得頭昏眼花,險些昏過去。但他不敢,他要等夏景聞,他知道夏景聞一定會來的,從始至終都如此堅信著。
也曾想過,如若不來,那他就活活打死算了。
挨過四十鐵棍,後臀、腰背皆是麻木的疼痛。他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殘存的意識想著:這個狗官,還想屈打成招不成?
便在他咬牙堅持的時候,鐵棍換成了夾棍。
那審判官得意洋洋地道:“你說你是個神醫,這夾棍毀了你的手指,你還醫得了世人嗎?”
霎時間瞳孔皺縮,渡雪時五指收攏,握進了拳頭,那雙輕柔和煦的眸子瞪向高堂上的審判官,蒙上猩紅的惡毒之色。
這時候官差已強行掰開他的手指,套上夾棍。
審判官笑道:“人證物證俱在,就是你殺了顧小姐。你現在不承認不要緊,等你雙手廢了、腿斷了,再承認可就來不及了。本官本想免你皮肉之苦,可你嘴硬不聽話,那隻好嚴刑逼供了。”
“等,等一下……”
他忽地顫聲叫道,全身無處不恐懼地顫抖。
審判官大喜:“知道害怕啦?!早這麼乖多好。趕緊說事發前你找顧小姐做什麼?殺人動機、作案手法統統交代清楚。”
渡雪時卻淬了一口血沫,繃緊了臉皮,淡漠地道:
“茲事體大,你過來,我講給你聽。”
審判官料他生不出什麼么蛾子,便下了高堂,走到他身旁,居高臨下地道:“現在你可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