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雪時強撐著一口氣,又道:“你附耳過來……”
“真麻煩!”審判官低聲咒罵了一句,便真的矮身蹲下。可渡雪時的聲音極小,他不耐煩地說:“什麼?大聲些。”
這回渡雪時一字一句吐得甚是清晰,道:
“我這人很記仇的。你今日欺辱於我,它日必斷你的筋骨、削你的皮肉。”
審判官登時大怒,高高地揚起手掌搧了下去。
渡雪時惡狠狠地瞪著那隻手掌,心裡盤算報複的時候,要將它一根一根斬斷還是全掰了指甲?
——然而,那隻手掌久久未落下,半空中被截下了。
渡雪時愣愣地抬頭,看見夏景聞那張兇狠惡煞、憤怒得幾近扭曲的臉。他禁不住細聲喃喃地道:
“你可算來了。”
然後搖搖欲墜地要倒下去。
緊接著,一條強壯有力的胳膊托起他,身體便被擁進了極溫暖的懷抱。
“一條丞相的狗也敢動本王的人?禦醫已驗過屍了,那幾枚銀針所刺的都是救命的xue道。至於他為什麼不肯說去丞相府做什麼,呵!無非是有損本王名譽之類的。”
然後,夏景聞低頭看懷裡的渡雪時,冷冷地下命令:“說出來,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渡雪時扯唇,苦笑:“這可是你讓我說的。我確是去了丞相府找顧小姐,為的是求顧小姐……不要嫁給惠王爺。”
此言一出,夏景聞也不由得愣住,問:“你若不願我娶顧小姐,告訴我,我便不娶了,為何還要去找她?”
“……你果真不懂嗎?”
渡雪時狠狠閉上眼,再睜開時,竟是一片血紅。
夏景聞看上去十分焦躁,道:“我總猜不透你的心思。你不說清楚,我怎麼會懂?”
回應他的,是渡雪時印上了他的嘴唇。
刑部大堂霎時一片嘩然。審判官的臉色鐵青,跪在地上遲遲不敢動彈。
渡雪時親完了,故意大聲道:“那你帶我回去。到了惠王府,我都說清楚。”
夏景聞抱著他,便要走。
審判官忙道:“王爺,您不能帶走那兇徒……”
“——住嘴!渡雪時不是兇手。”
“那是誰?”
夏景聞回頭,臉色陰煞,冷冷地揚起嘴角,哼道:“賀長安,將兇手帶上來!”
於是,賀長安牽著一條鎖鏈跨進大堂,鎖鏈上拴著幾個面目不端的漢子。
審判官登時嚇得癱在地上,不是因為大勢已去,而是渡雪時離去時那個看上去柔和清冽的耐人尋味的笑臉。
回到惠王府,夏景聞道:“他怎麼欺負你的,我都幫你討回來。”
渡雪時忍痛忍得滿頭大汗,勉強擠出一絲蒼白的笑意,道:“你先做下,我有話跟你講。”
夏景聞便乖乖坐下,聽著。
“其實有時候,我覺得我真下賤。”
“什、什麼?”
“難道不是麼”
渡雪時表情落寞地垂下頭,說:“我愛你啊。因為愛你,我從雪國追了過來,一廂情願地捧上我的真心。我奢望你能回應我,像九王爺、花十二那樣,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卻落得如此狼狽的下場。”
“那你找顧蘭嫣……”
這時候,渡雪時的臉頰毫無血色,還不停流著冷汗,說話時氣息奄奄,好像隨時會斷了氣一樣。他擰眉痛苦地道:
“因為我在你的面前夠卑賤了,不想再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