鐸郎在外頭應了一句“兒子曉得”,便策馬匆匆而去。
嫤娘朝紅豆兒使了個眼色。
紅豆兒會意,撩起簾子招招手,立時就有個婆子從後面的馬車上跳下,匆匆跑了過來。
聽了紅豆兒的交代,那婆子拎著裙子就跑了,過了一會兒她又跑回來,稟報道,“是咱家的伴當撞了個農婦,瞧那農婦也不似訛錢的模樣兒,只確是被馬兒驚著了,狠跌了一跳,流了好多血呢!”
嫤娘不由得有些焦急了起來,便帶著紅豆兒下了馬車,先去婆母田夫人那兒打了個招呼,然後去了前頭。
果然,受了傷的,是個穿著布衣、挽著婦人發髻的年輕俏麗的小娘子。
此刻她已被人扶到了一旁坐著,一副雲鬢鬆散,驚慌失措的模樣兒;而她的裙擺處被微微掀起,隱約可見斑斑血跡。
在她的身邊,還有個翻掉子的挎籃,籃子裡裝著的,應該是些繡品與手帕、荷包之類的,但已經全然翻倒在地,還沾上了不少灰塵。
嫤娘見自家一位伴當面有愧色地站在一旁,不由得連忙上前去問那小娘子,“我們家的人沖撞了小娘子,還請小娘子勿怪。”
那小娘子勉強朝嫤娘笑笑,說道,“夫人快不要這麼說,這也是我的不是……走了神兒也不曾聽到馬蹄兒聲響,最終倒是驚了府上的馬,真是抱歉抱歉!”
嫤娘見那小娘子言辭不俗,長得俏麗氣質又清俊,確實不像訛錢的人,當下就心生好感了。
“小娘子傷得這樣重……可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這……”嫤娘也覺著有些不妥。
叡郎站在一旁,說道,“嬸子,不如讓我送了小娘子回京裡去醫治去。”
那小娘子連連擺手,“不不不,並不礙事……我,我……我歇歇也就好了。”
她話雖這麼說,可褲管上已經被血浸濕了,可見定然也傷得不輕。
嫤娘自然也不能視若不見,便也苦勸,想送那小娘子回京裡去。
不料,那小娘子卻無論如何也不肯進京。
嫤娘心裡一動。
——這小娘子這麼抗拒進京,難道竟有什麼苦衷不成?
想了想,她又試探著說道,“我們家正要去青波崗,此處已經距離不遠了……不如,小娘子隨了我們去,在我們家裡歇上兩日?我們家也有人略通醫術,再好好替小娘子看一看腿兒,如何?”
那小娘子猶豫了一番,大約腿兒傷得極疼,有些忍不住了,這才咬著嘴唇點點頭,“那,那就叨擾夫人了……”
嫤娘命兩個婆子過來,先讓她們勻一輛馬車出來,讓這小娘子乘坐,然後又讓婆子背了那小娘子過去。
她亦跟過去問了一聲,“不知小娘子家下何處?我們也好去跟府上說一聲,免得府上擔憂。”
那小娘子聽了,嘆氣道,“多謝夫人美意,我們家,也只剩下我一人了……”
嫤娘一怔。
番外十晴好下)
不多時,田家眾人便抵達了青波崗的田莊。
早有管家率領各房各主子身邊的大丫鬟們在此處打理好了一切,所以並沒有出現人仰馬翻的情景。
嫤娘先讓人將那小娘子送到了客房處歇息,又讓兩個婆子過去服侍她……跟著,嫤娘先是服侍著婆母進了莊子裡的正屋歇下,又將那小娘子的事兒說了。
田夫人聽了,連忙說道,“如今咱家正是樹大招風的時候,你仔細可別是什麼有心人特意來訛咱們的……但若不是,那就真是個天可憐見的小娘子了,怎麼家裡一個人也無?是該好好照顧她!你且去忙你的去,只管將珍寶兒留給我……”
嫤娘應下,又交代了女兒幾句,這才轉身匆匆去看那小娘子去了。
此時,那兩個婆子已經服侍著那小娘子更了衣,換下了沾滿泥灰的衣裳……
嫤娘趕到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小娘子的一雙小腿兒果然被砂石泥土給蹭破了皮兒,瞧著血肉模糊的一遍,看著簡直教人心驚膽戰!
那小娘子見嫤娘煙眉緊鎖的模兒,竟笑道,“夫人不必驚心,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曉得,這些不過是皮外傷,只要歇得一兩日就能好……”
嫤娘見那小娘子居然還能談笑風生,而且還落落大方的,心裡不得由又生出幾分好感來。
她讓那兩個婆子一個去找點兒吃食來,一個去拿點兒藥膏子過來,她則坐在那小娘子的榻邊,和聲問道,“小娘子到底是何方人士,快和我說說……”
那小娘子自稱夫家姓莫,孃家姓柳,亡母給她取了個小字,叫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