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娘有些詫異。
雖然從這小娘子的打扮,已經能看出她是婦人裝扮,並且還是個……寡婦,可瞧著這柳晴好的模樣兒,卻是個只有十四五歲的妙齡女郎吧!
“不瞞夫人說,晴好守的是望門寡……未嫁之時,夫君便已去世,公婆倒待我極好,後來我孃家姐妹多……”
說到這兒,柳晴好不禁有些吱吱唔唔的。
嫤娘瞭然。
——想必這柳睛好也是大戶千金出身,家裡女孩子多了,這爭寵爭名兒甚至是爭夫婿的事兒就多了去了……
“……公婆家中,只夫君一根獨苗,他不幸去了,我想著公婆無人侍奉,倒也可憐,索性過了門,與公婆為伴。只可惜……大約是晴好命不好,侍奉了公婆幾年,他二人也相繼過世,只留下了睛好一人。”柳晴好繼續輕聲解釋道。
嫤娘想了半日,問道,“晴好的孃家,可是河東柳氏?”
柳晴好頓時一驚。
“夫人……”柳晴好面上表情多有懇請之色,“……夫人猜得不錯,晴好正是河氏柳氏族中的旁支,如今雖然丈夫與公婆俱都離世,可晴好也並不想回去。居於鄉野之下倒也清靜自在,我,我……”
嫤娘雖然猜出了柳晴好的家世,可見到她面上的抗拒之色,果然不再提河東柳氏。
婆子送了吃食與藥品過來,嫤娘親自給她抹了藥。
在這過程中,嫤娘見這柳晴好雖然一雙腿兒受了傷,然而小腿處其他完好的肌膚俱是晶瑩如雪,顯見得平時保養得還不錯,且這小娘子容貌姣美,氣質脫俗……嫤娘不由得開口問起柳晴好,既然公婆丈夫都去世了,她又以何渡日?
柳晴好笑笑,說道,“多謝夫人體恤……原夫君未逝、公婆亦尚在世之時,家中也算殷實,略置了些田産,只可惜後來……唉,我也不事生産,公婆病著,吃藥也要銀錢,少不得變賣家中田産才能應付過去。公婆過世以後,仍餘了些薄田,我便央了裡正替我放了租子,平時閑暇時候再做些繡活……日子倒也能過得去。”
侍女紅豆兒匆匆過來尋嫤娘,“……好教娘子得知,郎君他們到了,要請娘子過去呢!”
嫤娘站起身,拍拍柳晴好的手,“你只管好好養著,劉媽媽會好生照看你……等我閑了,再過來和你說說話。”
柳晴好頜首笑道,“多謝夫人體恤……”
嫤娘隨了紅豆兒回了自己的院子,見田驍已經換下了官服,正往身上穿著家裡的衣裳,她連忙上前替他整理了一下。
田驍皺眉問道,“聽說叡郎縱馬踏傷了一個小娘子?”
“也不關叡郎的事兒,是伴當惹的禍……”她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
田驍眯著眼睛問道,“河東柳氏?柳睛好?”
想了想,他大步流星地走了。
嫤娘追到了院子裡。
沒過一會兒,他又回來了。
嫤娘心知,他定是著人去打聽這柳晴好的事兒去了。
那邊珍寶兒派了個小丫鬟過來,說婆婆帶著小娘子去釣魚,竟讓小娘子給釣上了一條金尾鯉魚!婆婆說那魚兒乃是祥兆,宜放生……所以小娘子急請少夫人過去看看。
嫤娘失笑,與田驍對視了一眼,夫妻二人跟著那小丫鬟一塊兒去了。
珍寶兒守著個木盆,興奮得不得了!
遠遠地見父母都過來了,小娘子拍手笑道,“爹爹、娘娘!快快過來看我釣到的金色大魚!”
嫤娘過去一看,果然是尾極肥美的大鯉魚,身體上的鱗片仍是青的,但尾部卻是紅彤彤的,而且魚嘴處還生有兩條長須……
“喲,這什麼魚兒啊,真是你釣的?”嫤娘也從未見過這樣的魚兒,不由得失聲驚呼道。
珍寶兒努力挺起了小胸脯,“娘娘也未免太小看珍寶兒了!這魚兒貨真價實……就是珍寶兒釣上來的!”
嫤娘笑道,“這麼大一尾魚呢!就是換了我來釣,都不一定能拉得動!”
田夫人站在一旁掩嘴笑道,“所以我就說,日後定然也會被珍寶兒毫不費力地釣個金尾魚女婿回來!怕是隻要她招招手,人家就屁顛屁顛的來了……”
眾人都笑了起來。
“婆婆!”珍寶兒不依地跺腳撒起了嬌,然後一頭紮進她孃的懷裡亂蹭去了。
田夫人笑了一通,又說那魚兒有些異像,怕是吉祥之物,便叫珍寶兒親手將那尾魚兒放了生去。
這個麼,就跟玩兒似的,珍寶兒倒是很感興趣,吭哧吭哧地自個兒端著沉重的木盆就挪到了小池塘的旁邊。然後伸出手在木盆裡攪水玩兒,又和那胖魚玩了一會子,這才依依不捨地將那木盆傾倒,讓魚兒滑進了池塘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