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裡,嫤娘還是心煩意亂,便胡亂睡下……
第二日一早,她起來早早料理好家務,急急地去和婆母說了一聲,這才帶著珍寶兒趕回了夏府。
夏大夫人似乎已經意料到女兒會來,她語笑宴宴地停下了手裡正在澆花的活計,放下了噴壺,又笑著和女兒與外孫女兒打招呼,態度自然又大方。
可嫤娘卻看著母親穿了一身的素布衣裙,周身上下沒有一丁點的首飾,就連發髻上,也只簪了一枝烏木簪子……
嫤娘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她上前,由後向前抱住了母親的腰,俯在母親的背後,就像從前未嫁之時摟著母親撒嬌那樣,哭了起來,“……娘!您為什麼要和聖人說那些話?我曉得,您是想幫我辦了瑜孃的事兒,可拿什麼藉口不好,非要用這個?萬一聖人準了的話……怎麼辦?”
夏大夫人笑道,“準了就準了,那又怎麼樣?如今我在家裡,和在山上……並沒有什麼兩樣!”
“既您知道在家和去了山上並沒有什麼兩樣,那我不許您走!”嫤娘泣道,“……好好的,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難道您厭棄了我,厭棄了珍寶兒?”
“胡說!”夏大夫人笑罵道。
“我不管,反正我不讓您走!小的時候……您在哪兒,我的家就在哪兒。如今我大了,我在哪兒,您的家就在哪兒!”嫤娘哭著說道。
夏大夫人有些動容。
她眼裡浮著淚光,靜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道,“如今老安人已經不在了,我一個寡婦人家,總住在這兒也不是個事兒……”
“難道叔叔嬸子嫌您了?我可不信!”嫤娘哭道。
“你這傻孩子!若你婆家先頭的大嫂子沒去,憑你和她再好……難道也能搭夥過上一輩子?上頭有父輩老人拘著的時候倒還好……可咱們家的老人已經也去了這麼久,我再和她們湊在一塊兒過日子,那就說不過去了。”夏大夫人好脾氣地解釋道。
“再說了,反正到時候我也和你們家的長清郡主似的,並不是去庵堂裡當個絞了頭發的正經姑子。我啊,只是去莊子上清修,做個隱居的女居士罷了……你瞧瞧你,哭成了這樣!外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受了你婆婆的氣,回來孃家搬救兵呢!”
說著,夏大夫人笑著用手指戳了戳嫤孃的頭。
“那也不成!”嫤娘賭氣道,“萬一聖人真賜了個什麼道號給您,日後您還跟不跟著我去瀼州了!反正我不管,幸好這一回聖人沒應了這事兒……以後也再不許您在聖人面前提起了!我不要您出家,不要!就不要!我要您永遠和我們在一塊兒!”
待在一旁,用好奇眼光打量著母親和外祖母的珍寶兒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兒,只是見到母親氣呼呼的樣子,小小娘子覺得很好玩,便學著嫤娘面頰漲鼓鼓的模樣兒,學舌道,“……珍寶兒就要,就要您和我們……永遠在一塊兒!”
小小的人兒,說話聲音還奶聲奶氣的,可說出來的腔調,卻是十分堅決、擲地有聲。
夏大夫人一下子就被逗笑了。
嫤娘也忍不住莞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