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鐸郎正在嫤娘病榻訴說著夏老安人生前的最後那段時間……
——當眾人聽說,恐怕夏老安人已經到了彌留之際,連忙含淚都趕了過去。
夏老安人一個一個地見了他們,和每一個人都說了好些話。
鐸郎自然也趕了過去。
——輪到老安人召見鐸郎的時候,老安人抱著鐸郎就哭了!老安人說,她平生最愛的,唯有她的孫女兒嫤娘。可如今朝堂局勢不穩,連帶著嫤孃的夫婿也終日疲於奔命,嫤娘還懷著身子在……
待夏老安人抱著鐸郎痛哭了一場過後,又慢慢平複下來,千萬交代鐸郎,她若真有個萬一,可不能將訊息兒告知嫤娘,若是懷著身孕的嫤娘因她的噩耗而出了什麼事,那她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寧。
鐸郎被夏老安人逼著,跪在她的病榻下立下了重誓——絕不在母親還未生産之前,將老安人的訊息透露給母親知道……
聽到這兒,嫤娘哪裡還忍得住!
老安人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卻仍然惦記著她。而她卻在老安人的孝期時,吃雞吃鴨地躺著睡著進補著,泰然處之的養著身子……
想著祖母對自己的拳拳愛意,嫤娘心痛得連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且又像是有人拿了把鈍刀子戳在她肺底似的,但凡只要她每呼吸一口氣,心肝兒肺都鈍刀子割著疼……
她無力地靠在田驍懷裡,細細密密地哭泣著。
鐸郎十分擔憂地看著母親。
他雖年幼,卻已經很懂事了,心知與其藏著掖著的,倒不如一股腦兒的將老安人的事盡數說與母親聽。母親雖與曾外祖母情分深厚,卻並不是個不懂分寸的人。
於是鐸郎繼續說了下去。
——待鐸郎依言跪在老安人的床前,認真立下重誓之後,老安人這才高興了,又把鐸郎從地上拉了起來,告訴他,她名下有個莊子,嫤娘就愛吃那莊子上出産的石榴果兒和小魚幹兒,所以老安人就把那個莊子留給嫤娘。
說著,老安人就命人叫了夏二夫人進來,叫她把那個莊子的地契,連同莊子上管事僕人們的身契也一同交與鐸郎。
鐸郎不得已,先收下了地契與一眾僕人們的身契。
老安人交代完鐸郎,又拉著他的手,仔細地看著鐸郎……半晌,老人才微微地嘆了一口氣,讓鐸郎出去了。
接下來,老安人又召見了婠娘、碧娘、茜娘等人……
既然老安人都有留東西給嫤娘,那麼留些東西給旁的姨母舅母們,也就無可厚非了。只是出人意料的是,碧娘得的東西居然是最多的。
說到這兒,鐸郎有些不解,問道,“娘親,我雖與二姨母鮮少往來,卻也隱約聽說,二姨母年輕時可是個刺兒頭,怎麼老安人到了最後,卻留了不少錢財給她呢?”
嫤娘微微啜泣了幾聲,才啞著嗓子答道,“你老安人聰明著呢!她是個明白人,知道咱們家裡……不光是你父親總讓著我,連著你祖翁,祖母,以及伯孃孃都待我好……她留個莊子給我,不過是惦記著我,讓我有個念想罷了。”
說著,她用手帕子摁了摁自己的眼角,又道,“你二姨母就不一樣了……當她還是個小娘子的時候,確實惹了不少的禍。可她是個一心人兒,也不是天生就是惡人來著,更何況後來吃過苦頭了,知道什麼是好歹……從此就改了。”
“你再瞧瞧我們幾個姐妹,你大姨母、三姨母並你舅母幾個,不但夫君爭氣,家底殷實,且人人都有孩兒傍身!你再看看你二姨母……且不說,胡家本不如我們田家和王家,是有軍功在身的,又不像蔣家何家那樣,是名門望族。更何況,你二姨母還沒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