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娘昏死了過去。
醒來時,她竟是躺在床上的。
她只略微一動,身畔就響起了田驍焦急地聲音,“……嫤娘,你覺得怎麼樣了?”
嫤娘睜開眼,怔怔地看著帳子頂。
她的手,被他緊緊地握住。
“老安人……真的去了?”她的聲音微弱又虛無飄緲。
田驍長久地不說話。
他只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不住地輕輕摩梭。
“是真的嗎?”她繼續追問。
田驍只得答道,“……是真的。”
嫤娘嗚嚥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眼淚一顆一顆地順著眼角淌了下來,又順著面龐滑到了枕頭上。
半晌,她才弱弱地說道,“你們都知道了……”
田驍一時之間竟不知要說些什麼才好。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低聲說道,“是,我們……早就知道了的。”
“你、鐸郎、以及娘親……包括公爹、婆母,還有家裡的婆子、侍女……她們都知道?”嫤娘繼續問道。
沉默半晌,田驍才緩緩地說了一聲是。
嫤娘再也不敢說話了,只是直挺挺地躺著,發出了壓抑、細密的啜泣聲音。
見她這樣難過,田驍心裡也不好受,便低聲說道,“臘月十八那日,鐸郎得了信兒,趕到夏府裡侍奉老安人湯藥……那時候,其實老安人她,她也並不痛苦……捱到了臘月二十,老安人沒了……臨去時,老安人千萬交待,讓咱們把這事兒捂緊了,怎麼也要等你平安生下孩子再說……”
嫤娘躺在床上,死死地咬緊了牙關。
“老安人走了以後,夏府給老安人做了水陸道場,鐸郎就一直呆在夏府裡,為老安人守了頭七……直到老安人入土為安了,他才飛馬來了瀼州。”田驍繼續說道。
嫤娘只覺得心一疼……
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依著老人們的說法,鐸郎是老安人的曾外孫,算不上是夏家人,當然沒有必要替老安人守孝了。可這孩子……想必也是心疼孕中的母親,才替她為曾外祖母盡孝的吧?
守孝,說來是為了超度已經死去的人,可實際上就是在折磨活著的人。
鐸郎一個才八歲多的孩子,居然替曾外祖母守足了七天的水陸道場?
嫤娘又想哭了。
見她終於哭出了聲音,田驍終於鬆了一口氣,又勸道,“我們都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你也要想想你之前的身子骨兒……哪裡還經得起折騰?再說了,當初老安人在病榻之上交代鐸郎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聽著呢!確是老安人再三囑咐,不能讓你知道了……怕的就是,你和腹中的孩兒有什麼萬一……”
“嫤娘,你得早些振作起來,老安人一向愛重你……若是她在九泉之下,看到你為了她這樣傷心難過,豈不是令她不安?只有你好好的,老安人於九泉之下才能安息啊……你說,是也不是?”田驍繼續勸道。
嫤娘緊緊地咬著嘴,不肯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