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還有你二姨父在,不至於就有人虧待了她。可若是……你想想,後母哪裡是那樣好做的!因此你老安人偏著她些,也是有原故的。至於其他人麼,其實除了胡家,王、蔣、田、何這幾家,可都比夏府家大業大的多了……不會有人眼紅那些身外之物的。”嫤娘細細分析道。
其實,鐸郎雖然年幼,卻已經跟著祖翁出入於沙場之上,見慣了生死,也見識過人心,如何不知這些緣故?
只他是為了轉移母親的注意力才會故意這樣說的。
見母親果然說起了家中事,他不禁得意地朝父親投去了得意的眼神。
田驍瞪了兒子一眼。
鐸郎一愣……
正好此時嫤娘抬起頭來,憐愛地看著兒子,問道,“那……後來呢?”
鐸郎這才明白過來,方才父親的意思是讓自己不要得意忘形。
他連忙又正了正身子,繼續說了起來。
——老安人見了眾人一回,又覺得身子乏,最後在跟夏老二爺說話的時候,說著說著,她就睡著了。
眾人雖然擔心,卻也沒法子。
其他的姨母們都是自家府裡的當家夫人,且年節下的,少不得要回去操持家務。只得含淚與夏二夫人等人說了一聲,各自離去。
鐸郎卻不敢離去,索性就在老安人住的院子裡,找了個偏房,與舅母何氏的兒子志郎一塊兒住了下來。
老安人這一睡,就睡到了臘月二十。
鐸郎與志郎和婆子僕婦們一起,每隔一會兒就去看看老安人。
到了臘月二十夜裡,鐸郎與志郎正要去歇息的時候,照例先去看望一番老安人——不曾想,老安人的呼吸竟然停止了!
相信老安人是在夢中去世的吧,老人的面上,甚至還留著安詳的笑容……
老安人逝世,夏府連夜掛起了白幡。
鐸郎自願留在夏府,替母親行孝。
天亮時分,宮使將至,賞賜了幾樣器物下來。緊跟著,夏府請來的道士們開始焚香設壇,替老安人擺起了水陸道場。夜裡,官家攜李妃娘娘微服私訪,給夏老安人上了柱香……
再後來,鐸郎一直呆在夏府裡,替夏老安人守足了七天的水陸道場,最後還親自跟著出殯的隊伍替夏老安人送了葬……
嫤娘聽了這些,又是難過又是欣慰——難過的是,與自己最親近的老安人,究是離了世;欣慰的卻是,鐸郎才小小年紀,於人情節故就已經如此通達……
再想想幼時老安人對自己的好,嫤娘忍不住再一次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