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夫人抬頭看了嫤娘一眼。
她看出了女兒眼中的焦急與面上的驚慌失措。
夏大夫人略一遲疑,站起身,將懷裡的珍寶兒遞給了李奶孃,轉身進了屋。
嫤娘一怔。
李奶孃抱著珍寶兒,先是揮揮手讓婆子們都散了,然後朝著嫤娘行了一禮,就抱著珍寶兒去了東屋。
嫤娘覺得有些不好,咬著嘴唇進了母親的房間。
說起來,前段時間她懷著珍寶兒,什麼也顧不上;生了珍寶兒又開始坐月子,也是什麼都大顧不上;出了月子以後,又急著要將內外事務理清……
所以,她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曾進過母親的屋子了。
一跨進母親居住的內室,嫤娘就怔住了。
夏大夫人雖是孀居寡婦,卻也是個清雅之人,就算年少喪夫,再也不能穿紅著綠……可到底教養和見識都還在,吃用之物俱是極精細的。
可現在這麼一看,嫤孃的心就涼了半截!
母親的臥室裡,一應飾物俱無,窗紗是白的,幔紗蚊帳也是白的,床褥被套不是灰色就是麻布色……看起來冷清至極!
嫤娘打量著母親的居室。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被靠牆置放的一張香案給吸引住了。
嫤娘一直都知道,母親敬佛供佛。
所在香案上,擺著母親從佛寺裡請回來的神像,另外還有香爐、檀香珠串、鮮花、香爐等供奉物……
但此刻,讓嫤娘覺得最最顯眼的,是佛像旁的一塊雕漆木牌。
這,這……
這分明就是塊靈位啊!!!
嫤娘面色一白。
她踉踉蹌蹌地走了過去,想要看清靈牌上的字。
方方正正的靈牌上,刻著幾行讓人覺得觸目驚心的楷書字型……
——顯妣夏門燕氏之位。
夏門燕氏???
夏門燕氏!!!
嫤娘愣愣地看著那塊牌位。
老安人的孃家就姓燕!
這,這怎麼可能呢?
“娘?娘……您這是做什麼?老安人她……她明明就好好的,您怎麼,怎麼能……”嫤娘哆哆嗦嗦地說道。
自知道婆母逝世的訊息以來,夏大夫人一直為了穩住女兒的情緒,不得不強顏歡笑。
此時女兒平安生産,又安安心心地坐完了月子……她再也顧不得許多,當下就放聲大哭了起來。
“你祖母,是去年臘月二十去的……”夏大夫人哭道,“……這也是她的意思。她曉得你懷著孕在,所以不讓你知道……她是真心疼你,真心疼你啊……”
說著,夏大夫人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
嫤娘呆若木雞。
她只覺得眼前一黑,腿又一軟,跟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