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袁氏平安生産了,嫤娘也鬆了一口氣,接下來她要忙的事,就是洗三,彌月,除夕,年夜飯,正月祭祖,這幾件大事了。雖說有管家和袁氏身邊的得力助手,可嫤娘還是怕出差錯,便叫了春蘭過來,主僕倆又一件一件地將這些事情又商議了一遍。
理了一回雜事,嫤娘漸覺有些精神不濟,隨便用了些午飯,就歪在眯了個。
睡醒之後,她又開始考慮起,這田府洗三要怎麼辦才好。
她是頭一回獨自料理家務,本有心問一問袁氏,可袁氏險些難産,如今精神不濟,又出了紛紛玉娘那樣的事,嫤娘也不好前去打擾袁氏,只得讓小丫頭果兒去請了袁氏身邊的媳婦子芳茵過來,問了一回前幾年殷郎洗三是怎麼辦的。
殷郎洗三的時候,夏府祖翁去世,嫤娘與家人閉門守孝,是以並沒有參加。而嫤孃的排行在夏府來說,下頭只有夏家二郎夏承皓……她經歷過的洗三是很少的,就是後來夏三夫人得了個庶子,但那也是在分家之後,夏三夫人自在莊子上辦的,她也不得親見。
芳茵想了半日,只說當年殷郎洗三時,田府是大辦了的。一是因為袁氏進門多年無孕,殷郎又是田家第三代的嫡長子……當時田重進沒能趕回來主持長孫的洗三和彌月,只有田夫人趕了回來。但後來官家為了安撫田重進,特遣了黃門使者在殷郎彌月的這一日,賞賜了不少珍玩下來,就連田殷的這個殷字,也是官家賜的名。
這也算是田家無二的至上榮光了!
嫤娘陷入了沉思。
現在,袁氏生了第二個兒子,且此時公爹婆母又都不在,於情於理,彌月宴的規模也不該越過長孫田殷去。但問題就是,依著田駿對袁氏的緊張和彌補心理,恐怕不會同意辦得太簡陋……
想來想去,嫤娘命芳茵去尋管家娘子,去取三年前殷郎洗三和彌月的宴客禮單和筵席選單子什麼的……
芳茵急急地去了,半晌,才從管家娘子那裡取了一疊單子過來。
嫤娘留下了單子,揮揮手讓芳茵去忙去了,她則靜下心來,認認真真地翻閱著那幾張單子。
田驍突然匆匆地回來了。
他直接回了內室,找了一圈不見嫤娘,出門撞到小紅,便道,“娘子呢?”
小紅手裡端著嫤娘要的帳本,見了田驍連忙行禮,說道,“郎君安好!回郎君的話,娘子在西邊屋裡呢!”
田驍大步流星地進了西屋。
一進屋,他就看見她端正坐在案前,手裡拿著筆,不住地在紙上寫寫畫畫,又不住地翻閱著手邊那疊清單。
田驍好奇地湊了過來,看了一眼。
小紅跟在田驍身後進來了,將手裡的帳本放在嫤孃的手邊,又,“娘子,廚房裡的蔡大娘蒸了紅棗糯米糕,我再給您烹壺茶,好不好?”
嫤娘應了小紅一聲,說道,“只烹一壺清茶,用前兒郎君尋來的白龍珠就好,記著別給我放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進去!”
小紅“哎”了一聲,退了出去。
田驍見她認認真真地寫字,注意力便也放在了那張紙兒這上,一字一句地念道,“……每桌鹽水鴨一隻,蹄膀一隻,炙鹿肉一份……”
嫤娘忍不住就想起了他那手清俊飄逸的飛白草書,再看看自己筆下圓潤的小楷……
她不由得面上一紅,卻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放下了筆墨,站起身替他解去身上的大氅,問道,“怎麼今兒這樣早就回來了?天都還沒黑!”
田驍動作一滯,看著她嘿嘿地笑。
嫤娘驚覺自己說錯了話,不由得杏臉飛霞。
她連忙轉移話題,問道,“哎,我說,後天就是小兒郎的洗三,這事兒到底怎麼辦呢?”
田驍一聽,知她正在忙小兒郎洗三的事兒,便直截了當地說道,“……不大辦。”
“可是,依我看著,大伯向來緊張大嫂子……且大嫂子這一回生産,確是有些兇險的,所以……是不是大辦的好?”嫤娘猶猶豫豫地說道。
田驍笑道,“你說的沒錯兒,確是心疼嫂子……可就因為他心疼嫂子,定捨不得大辦……倒不是說咱家缺那幾個錢,而是……你想想,大嫂子如今的身子骨兒,哪裡還經得起折騰?還是好生讓大嫂子養著,滿了月再大辦就是了。”
嫤娘恍然大悟。
“既是這麼著,那我明兒就讓管家娘子挨家挨戶地去交好的世家送紅雞蛋,索性直接請她們彌月時再來,洗三……就是幾家老親過來熱鬧熱鬧,如何?”她一邊問,一邊看向田驍。
田驍笑道,“為著心疼嫂子,倒苦了我的小嬌娘了!”
說著,他長臂一撈,便將她擁在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