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夢。
嫤娘被田驍鬧了一晚上,醒來時,窗子外頭已經大亮了。
鴛鴦枕畔早已無人,田驍素來早起,恐怕此時已經避到了外院去。
她打了個呵欠,搖鈴叫了春蘭進來侍候。
春蘭壓根兒就不敢抬頭仔細看媚意入骨的主子,低著頭服侍嫤娘洗漱,低聲將昨兒夜裡玉娘鬧了的事兒說了。
“……管家娘子和芳菊怕紛紛和玉娘擾了大少夫人靜養,特意將她們挪到了後巷去。今兒一早管家娘子過來回話,說昨兒夜裡徹底審查,查出玉娘竟然昧了我們府上那邊太夫人屋子裡的古董,衣裳,首飾等等……加總起來怕也有二三百兩銀子……”
嫤娘聽了,抬眼看向春蘭,“可是全都有根有據的?”
春蘭道,“我看了看單子……府裡各房的私産是各房主子自個兒管著的,可是,太夫人又有什麼私産!她屋裡的東西都是府裡指派的,且全都登記造了冊的。只前段時間,太夫人住的東北角院子走了水,不少東西都是那會兒沒的。玉娘叫嚷了,就是想把昧的那些東西都推說是燒完了……”
嫤娘冷冷的笑了起來。
春蘭打量著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說道,“……可昨兒夜裡,管家娘子連夜挖了好幾個在二門處當差的婆子和她們的親屬出來,俱是幫玉娘變賣過物什,還從中抽了成的……”
“早上管家娘子過來回話的時候,我想著您昨兒夜裡也交代過了,就和管家娘子說,讓管家押了玉娘,直接去開封府報官……只是這會兒,大約那幾個幫著玉娘變賣物什的家夥還沒畫押,管家正在想法子呢……”春蘭繼續說道。
嫤娘道,“你去和管家說,倘若他問不出來,只管去外院找常平常順,常康安他們幾個。包準兒一個時辰都不用,他們就能全部問出來!”
春蘭便知主子心意已決,連忙響亮地應了一聲。
替嫤娘梳好頭又簪上了釵子,春蘭這才退了下去。
小紅站在內室門口,請嫤娘出去用早飯,說那邊大夫人也已經起了。
嫤娘聽了,連忙去了西屋,親自服侍母親洗漱。
夏大夫人遣退了小紅果兒等人,獨留了女兒一人,將這兩天的事情細細問了個明白。
見女兒理事的手段幹脆利落,夏大夫人頓時放下了心,便準備回夏府去,嫤娘哪裡肯!連忙苦留母親和自己一塊兒用早飯,夏大夫人正待推辭,可嫤娘已經挽著母親的手,半拖半拽的拉著母親一同去了飯廳。
夏大夫人坐在明亮又暖和的東廳裡,看到飯桌上擺著女兒素來愛吃的蝦仁粥,豆腐皮的,爽脆可口的佐粥醬瓜,麻油拌雞絲兒,並一碟子的白胖松軟的蒸麵餅什麼……
夏大夫人滿意得直點頭。
她最怕的,就是女兒受委屈——可如今看來,女兒在田府裡過得也很滋潤,在婆家用的早飯樣式與在孃家的並無兩樣。這也就是說,女兒是絕對當得起家的。
夏大夫人愜意地舒了一口氣,在嫤孃的殷勤服侍下,吃了大半碗粥,又吃了一個一個蒸麵餅,全身都暖融融的。
用完了早飯,夏大夫人直道自己出來已經三天了,再不歸去,只恐家中的老安人擔憂……嫤娘這才親自送了夏大夫人去了二門處,侍候著母親上了馬車。
臨行之前,夏大夫人又千交代萬交代嫤娘——後天就是田府洗三的日子,因夏大夫人是孀居婦人,是肯定來不了的。但夏二夫人會代表夏府前來賀喜的,另外,恐怕都虞候府,婠娘茜娘等人也定來前來祝賀……
夏大夫人還提醒嫤娘,說夏二夫人的長子,夏承皎正月裡納定,來年三月娶妻。屆時嫤娘應該已經跟著田驍去了瀼州,所以面子上應該要做的事,要說的話,可要提前和夏二夫人說。畢竟夏二夫人也是夏家的掌家夫人,如今又臨近過年,人人都忙雲雲。
嫤娘連連點頭。
最近府裡事情多,若不是母親提醒,恐怕自己還真把孃家大堂兄即將娶妻的事兒給忘了呢!
送走了母親,小紅上前稟報道,“娘子,今兒一早郎君就留了話,讓奴婢轉達給您——郎君說,今兒那邊正院裡,大郎君有事兒外出,因此大少夫人那邊,還請您多加看顧。”
嫤娘一怔。
田大郎為著妻子要生産,是特意請了假的。據說,官家也允了他,因此田大郎是可以一直休沐到過完年正月初九的。
怎麼……
袁氏生産不過才三天,田大郎就匆匆出了府?
“紛紛可還關押著?”嫤娘問道。
“回娘子的話,芳菊姐姐可不敢怠慢……聽說芳菊派了她的弟媳婦和大姑姐過來,每天什麼也不幹的,就為了牢牢看住紛紛……”
小紅壓低了聲音說道,“我還聽說啊,芳菊交代她的弟媳婦和大姑姐,不能讓紛紛吃飽吃好,卻也不能餓壞了紛紛……昨兒夜裡,紛紛穿成那樣,被凍了那許久,今兒一早已經發起了熱還說起了胡話。芳菊姐姐還去請了郎中過來給紛紛醫治呢!”
嫤娘道,“知道了……你去給我找件外頭穿的衣裳來,咱們這就去大嫂子屋裡。哎,先把我屋裡的窗子開了散散氣兒,昨兒夜裡炭火燒得也太旺了,這會子我吸吸氣兒還覺得鼻子又燥又疼的……”
說著,她就用手帕子輕輕地擦了擦鼻子。
小紅被她的話給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