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天,宮中果然傳出了訊息,夫人殤,官家特命以貴妃之儀賜葬皇陵,還特許舊宮人攜了她的遺物,回鄉建立衣冠冢,以供人參拜。
這訊息一出,頓時震驚了朝野內外,無數文人為之詩詠,感嘆紅顏薄命。
又隔了兩天,官家在朝堂上授任皇二子趙德昭為興元尹、山南西道節度使、檢校太傅、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時年剛滿二十三歲的趙德昭雖未封王,卻已拜相。
嫤娘關門閉戶地躲在家中,很是不安。
夫人與趙德昭有染,這是宮帷秘聞,若不是因為田大郎的關系,嫤娘也不可能得知……那麼,趙光義當著官家的面,射殺了夫人,官家居然還飲射自如,這是不是證明著,其實官家已經知道夫人和趙德昭之間的事?
那如果官家已經知道趙德昭其心可誅……又怎麼會讓趙德昭內閣?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就是丞相,能和大相公們一起議政參政的。
田驍似是知道了她心中的不安,安慰她道,“放心,憑趙德昭拜了相又如何?短期內,他再不敢有任何閃失了,你只管好好的吃喝玩樂就是。”
嫤娘嘟嚷道,“你還說呢!昨兒還唸叨著什麼變天不變天……我早說了,父死子繼才是天經地義的,偏你……”
田驍聽了直點頭,“還是娘子說的對,大相公趙普的想法也和你一樣!堅持認為父死子繼才是天經地義的……”
嫤娘瞪著一雙妙目杏眼,不解地看著他。
“……所以他被才罷了相。”隔了半晌,他才慢悠悠地將後半句許說了出來。
嫤娘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氣得咬住了紅豔豔的嘴唇兒。
她伸出了纖纖玉指,朝著他的腰際就掐了下去!
田驍“哎喲哎喲”地怪叫了起來。
嫤娘白了他一眼,把頭扭到一邊去。
田驍見她真有些生氣了,連忙湊過來抱住她哄,“自娘子嫁我後,果然長進了,還會為了朝庭大事與夫君爭論,他日見了岳母,我也好邀功去……”
嫤娘忍不住“卟哧”一聲笑出了聲音。
“呸!”她又白了他一眼,媚眼生波。
見她不是真心惱了,田驍這才低笑道,“你不曉得,這就是帝王家的制衡之術……只是啊,趙德昭敗象已顯。”
“這話怎麼說?”嫤娘好奇地問道,“你總說他快,可我冷眼瞧著,先是出了柳氏的事,後來又是夫人的事……可這許多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應在他的身上,官家還讓他入閣拜相,這才是真正寵愛他的意思呢!”
田驍笑道,“先前有趙普在前頭替趙德昭擋著,他才是真正的逍遙呢!如今趙普被罷,你看看……趙德昭就只剩下了夫人這一張牌,如今還被趙光義給射殺了,你說說,難道他還不是鹹魚?還妄想著要翻身?”
嫤娘道,“可他是官家嫡子,唯一一個……勉強可以與皇叔相提並論之人。再說了,近日裡他鬧出了這麼多的事,官家不也……還讓他做了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田驍又笑道,“那你說說,官家為何要還讓他入閣參政,掛個大相公的名頭……掛羊頭賣狗肉呢?”
嫤娘一怔。
“你這麼想……”田驍來了興致,索性打了個比方給她聽,“就好比……咱家才三四歲大的大郎出去玩,卻被個十五六歲的年輕後生給欺負了,這欺負人的後生啊,還是咱家的親戚,輕易不好說得,那你要怎樣,才能不動聲色地幫著咱家大郎?”
嫤娘瞪了他一眼,嗔道,“若是不好明說,我也要尋了與他有幹系的人,去狠狠地數落他一番的……”
田驍見她仍不開竅,便引導著她,繼續笑著說道,“不錯,你說的這個人,放在咱們家裡,可能就是四叔公了。可要是放在朝堂上,那這個人就是趙普了……可趙普已經被罷了相,所以……然後呢?你要怎麼做?”
嫤娘張大了嘴。
她突然明白過來了。
官家厚葬了夫人之後,又加封趙德昭為興元尹、山南西道節度使、檢校太傅、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等等頭銜,說到底,還是希望趙德昭和趙光義之間的實力不要太懸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