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華昌候府怎麼樣了,那始終是別人家的事。
但可以肯定的是,嫤娘躲過了一劫……
過了幾天安生日子以後,田家醫館那邊傳來了訊息——綠煙居然死了!
這倒是個麻煩事兒。
綠煙不是田家正經的奴婢,卻是宋家的遠親……她活著的時候,宋家待她是敬而遠之的,可人一死,宋家那邊立刻來了七大姑八大姨的,明面上哀哀悽悽的直說綠煙是個苦命人兒,實際就是想來討個說法要錢的。
宋家不過是想來訛錢,原本也並不在意綠煙的生死。
但嫤娘卻不能不管,她喚來了醫館裡的郎中,和後來料理綠煙的婆子和醫女,仔仔細細地問了一回綠煙的事。
——先前府裡的東北角院子失火時,綠煙的傷也並不嚴重。據郎中說,只是燒了點頭發,可後來綠煙一直昏迷不醒,後來抬到醫館裡去的時候,好幾個郎中替綠煙看了,說她可能是嗆了濃煙的緣故,所以總是醒不過來。
到了最後,綠煙也沒能救過來……
嫤娘便和袁氏商量了,先好吃好喝地把宋家的女眷推到小宋氏那裡去,再趕緊讓閑賦在家的田驍先去應付了外頭官府那邊對綠煙的入殮驗屍銷籍等事……
等官府驗定綠煙之死就是先前被火燒傷又傷勢過重不治身亡之後,宋家人也沒法子拿著綠煙之死來做文章,只得和田家談起了善後賠償的事。
而田家又是一貫的不看中錢財,按著宋家的要求給了一筆錢過去,又將綠煙屍骨寄葬在九思庵裡,還給她做了幾天的法事,這事兒就這麼了了。
後來玉娘倒是過來尋過嫤娘幾次,想說說綠煙的事,只是嫤娘再也不得閑了。
宮中遞出話來,十月初三是耿太妃整六十的壽辰,官家要大辦,讓聖人邀了內外命婦入宮,為耿太妃慶賀。
而這一次,同樣因為袁氏腰身不便,得由嫤娘前往。
嫤娘愁眉苦臉的。
說起來,她是真怕了後宮那個如龍潭虎xue一般的地方……可她又偏偏推脫不掉,畢竟這也是田家的榮耀。
到了十月初三這一日,嫤娘又套上了大禮服,坐在馬車裡,由田驍護著到了宮門,依舊在宮門處先與母親和姨母彙合了。
只這一次,她一直低垂著頭,再不敢像從前那樣,對宮中之物生出任何好奇之心了。
潘少夫人也在。
只是看上去,她目光呆滯神情憔悴,抬眼看了嫤娘一眼以後,又很快地低下了頭。
嫤娘對她視而不見。
眾外命婦們依舊是按品階高低排成方陣,由宮女內侍們領著,分批往耿太妃宮中去請安。
耿太妃今年已經整六十了,因為保養得當,看著就像個白白胖胖的中年婦人一般,她穿著家常的衣裳,幾個低階宮妃簇擁在她身邊,耿太妃笑眯眯的,看著極為和善。
眾人給耿太妃請完安賀了壽,就被迎到更大的湛露殿中,耿太妃賜宴。
聖人趕了過來向耿太妃謝罪請安,又祝了壽。
耿太妃笑笑,一團和氣地與聖人共同上座;而聖人則帶領內外命婦向耿太妃敬酒賀壽……
堂上氣氛十分隆重且熱烈。
可嫤娘卻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前幾回她入宮的時候,聖人身邊的宮人們珠翠環繞的,既有身段纖細美似天仙的夫人,也有步入中年卻依舊豔麗嬌憨的胡昭儀……
但這一次,夫人與胡昭儀都不在。
胡昭儀被貶為宮人,移居冷宮;那夫人為何不見?
嫤娘思索片刻,也不再想了。
這是天子家事,與她一介臣婦又有何幹?
夏嫤娘提心吊膽的,處處謹小慎微,仔細小心……
終於捱到了宴畢,耿太妃讓大家都散了。
她終於鬆了一口氣。
這一回,她亦步亦趨地跟在外命婦的隊伍裡,說什麼也不敢掉隊。
只是,當眾貴婦人們排著隊兒從湛露殿往宮門外頭走的時候,突然看到聖人乘著駕輦,飛快地朝著後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