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嫤娘忍不住問道。
耳房響起了銅鈴輕響的聲音,想來是春蘭已經在浴室裡放好了水。
嫤娘愣了半日,終是擔心浴室裡的熱水冷了下來,呆會子他洗澡洗頭的時候會著涼。於是便推了田驍一把。
他順從地朝著浴室走去。
浴室裡的浴桶裡已經盛滿了溫熱的水,田驍除盡衣裳跨進浴桶裡坐著,嫤娘則動手插掉了他的發帶,拿著梳子和皂莢坐在他身後,親手替他洗頭。
田驍閉著眼,說道,“今兒在宮裡,耿太妃宴請內外命婦,官家就帶著皇叔皇子們,並幾位大相公在後苑飲酒射樂。官家向來寵愛夫人,命她隨侍,豈料……皇叔趁著酒意竟一箭射中夫人的心口……夫人當場就死了,連一句話兒也沒留下。”
停了一停,他繼續說道,“皇叔一箭射死了夫人,又向官家下跪請罪,直說是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不得不替官家除了這紅顏禍水……”
嫤孃的心,突突地跳了起來。
她結結巴巴地問道,“那,那官家,治了他的罪嗎?”
田驍低聲說道,“官家飲射如常。”
嫤娘不敢置信地低聲“啊”了一聲。
夫人如此受寵,被趙光義一箭射死,官家居然飲射如常?
“這,這是為何?”嫤娘顫聲問道。
田驍沉默了半天,輕輕地說了句,“看來,是要變天了。”
不難想像,趙普被罷之後,年輕勢弱的趙德昭根本無法與老謀深算的趙光義相抗衡。而趙光義也是個狠角色,既然連田大郎都知曉趙德昭與的私情,一直關注宮帷的趙光義不可能不知道。
聖人雖然年輕,然而卻身份尊貴,族中父兄叔伯皆強大。很明顯,聖人是屬意官家幼子趙德芳的。趙德昭除了佔了個嫡長之外,之前還有大相公趙普在前替擋著。再加上本就勢重的趙光義,這三人便呈三足鼎立之勢,勢均力敵了。
可大相公趙普被罷,趙德昭失去靠山以後,竟然勾搭上了夫人……想來,也是他心中沒底,希望抓住父皇的寵妃,為自己的地位上一道保險罷了。只可惜,趙德昭這人太!面對夫人的美色竟無法自恃……
於是,趙光義抓住了這個機會,鏟助了夫人。
再想想,趙光義此人手法老練狠辣,射殺夫人僅憑“紅顏禍水”一說,顯然太單薄了!這也就是說,沒準兒趙光義已經把夫人與趙德昭一事告知了官家。
夫人乃是官家寵妃!
又根據田驍的調查,前一天夜裡官家才寵幸了夫人的,怎麼可能第二天趙光義射殺了他的寵妃,他還能飲射如常?
再說了,耿太妃做壽,所有的後宮妃嬪都在聖人的帶領下,熱熱鬧鬧地替耿太妃祝壽,為何偏偏只有夫人去了禦前?
嫤娘已經不敢再想下去了。
見他一直長久地陷入了沉思,她小心地替他洗淨了頭發,終是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那,皇叔射死了夫人,二王爺他,他沒說什麼嗎?”
田驍的思緒被她的話給拉回了現實。
他哂笑道,“趙德昭敢說什麼!他的叔叔殺死了他的庶母,他的爹爹都沒吭聲,他能說什麼!”
嫤娘吐了吐舌頭。
“怎麼?你還替他擔憂?”田驍的聲音沉沉地響了起來。
嫤娘一滯。
她怎會擔憂趙德昭!事實上……她更希望趙德昭不要成為儲君,可皇權交替向來就是父死子繼的,哪有兄終弟及的?
“嗯?”田驍噴出了帶著不懷好意的鼻音,還轉過頭斜睨著她。
嫤娘將手裡的帕子一摔,質問道,“那你呢?那還沒有回答過我,你功夫這樣高,身好這樣好,可也曾爬過別人家的牆,看見過別人家的小娘子?”
田驍額頭上的冷汗涔涔地淌了下來。
“沒有的事!”他狡辯道。
嫤娘橫著一雙媚眼看向他。
田驍突然地從浴桶裡站了起來,朗聲答道,“千真萬切!千真萬切……”
他雄壯的身子突然出現在嫤娘面前,嫤娘先是一愣,繼而滿面紅暈。
“要死了你!”她嗔罵了一聲,轉頭慌慌張張地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