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蘭低低地應了一聲,垂首起立。
“快去拿了衣服過來給我,拿套有領子的,要能蓋住脖子。”嫤娘吩咐了一聲,又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春蘭麻利地去架子上取了一套幹淨的中衣過來,答道:“現在辰時三刻了,夫人派了崔媽媽來,已在外頭候了多時了。”
嫤娘一驚!
“……候了多時了?”她喃喃重複了一句,嗔怪道:“你和小紅怎麼也不叫我一聲!”
春蘭低頭說道:“奴婢原本試著想在屋子外頭提醒娘子幾聲的,卻被郎君制止了。後來崔媽媽她們也到了,就和咱們一塊兒站在院子裡等著。”
嫤娘漲紅了臉。
她在屋子裡睡著,侍女婆子們在外頭站著?且那個崔媽媽,可是婆母田夫人身邊的管事婆子呢!
嫤娘急了!
“快快快,咱們不得去給公爹和婆母請安?”嫤娘真著急了,立刻就從浴桶裡站了起來,急切地說道,“快給我穿了衣裳……”
春蘭連忙也捋高了袖子,拿過一塊帕子準備替嫤娘擦拭。
可一看到主子身上成片的青紫色吻痕,春蘭忍不住就是面上一紅,連眼垂下了眼瞼,心想難怪主子方才不讓小紅進來侍候……
可春蘭只幫著嫤娘擦了一會兒背,突然驚叫了起來,“娘子!您,您……您身上臉上,還有頸子上的傷……”
嫤娘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臉,只覺得光滑細膩得如同往常一般,並不像昨天晌午時那樣高高腫起了一大塊的樣子。
只是淨房裡沒有鏡子,她也看不到。
“我的臉怎麼了?”嫤娘急問道
春蘭上前仔細看了看,答道:“娘子臉上的疤痕完全平了,但還有些紅印子。只頸上和背後的痕跡看著還有些嚇人……”
嫤娘頓時鬆了一口氣,交代道:“呆會兒上妝的時候,替我把粉敷厚些,蓋住那個疤,再給我拿件立挑領的中衣來。”
春蘭應了一聲,又將方才已經取下來的那套中衣放回了架子上,然後翻找了一番,取了件桃粉色的立領中衣下來。
嫤娘在春蘭的服侍下,慌慌張張地穿好了衣服,然後坐在妝臺前強按下心頭的不安,開始細細地描起妝來。
確如春蘭所說,她面上那塊破了皮的撓痕已經完全好了,甚至都沒有結痂,只是傷口處新生出的一指甲塊般大小的面板呈粉紅色,與她白皙的膚色有些格格不入。
小紅捧著鏡子,春蘭捧著妝盒,嫤娘拿著細棉布沾著脂粉對著鏡子輕輕地撲粉。
來回撲了三四回,才總算將臉上那塊新生皮肉的異常紅色給遮住了。
穿著一身短打的田驍從外頭回來了。
看得出,他出了一身一頭的汗。
一進門他就開始解腰帶,然後拿著腰帶往淨房走去。
小紅被嚇得低下了頭。
嫤娘回過頭瞪了他一眼,盈盈眼波中似有嗔怪與埋怨之意。
田驍停了下來,朝她笑著說道:“不急,咱們用了早飯再去給爹孃請安。”
嫤娘一滯。
夏府的規矩,老安人一向卯時三刻起身,夏大夫人和夏二夫人就要在婆母跟前服侍,往往要服侍了老安人洗漱用餐之後,才能回自己的院子用早飯。而這麼些年來,母親和二嬸除了在病中,否則從未誤過去老安人屋裡省昏定省的時辰,怎麼到了田家,規矩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