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據夏二夫人回來說,夏翠娘果然死了。
據說——可憐見的一個水靈靈的小娘子,竟然因為水土不服,不過才幾天的時間,就瘦成了人幹!夏二夫人都不敢認了,後來還是夏三夫人親去認的……說那死去的,確係她的小女兒夏翠娘!
夏三夫人哭得力嘶力竭,死去活來的。
老安人見她可憐,便又送了二百兩銀子過去,連帶著夏大夫人和夏二夫人也各自出了一百兩銀子派人一起送過去,讓夏三夫人好好安葬夏翠娘。
夏二夫人瘋忙了好幾天,才算是把夏翠孃的後事給辦妥了。
——老安人不欲將夏翠娘葬進夏家孝園,因此夏二夫人就在九思庵的後坡上買了一塊小小的地,琢了塊青石墓碑安放在墳頭,又請九思庵的姑子們做了塊法事,好好超度夏翠娘;又讓夏二老爺去衙門替夏翠娘消了戶頭籍,還家族裡趁開祠堂的時候,將夏翠娘除了名……
這事兒,就這麼了了。
接下來的日子,就像碗裡盛著的溫開水一樣,波瀾不起。
雖說是要閉門為祖翁守孝,但嫤孃的生活實際上也並非真的就那麼枯燥。
除去每天都和茜娘一起做針線繡嫁衣之外,“宜香記”點心坊每個月都會送兩次點心過來,嫤孃的表姐王月仙幾乎每隔上三四天就會寫封信或者送點兒什麼小東西派婆子送過來。以及已出了閣的婠娘也會隔三岔五的回來看看父母和老安人,順便將外頭的事情說與孃家人聽。
這一日婠娘又回了孃家,先是去看了老安人,和母親夏二夫人說了一會兒的話之後,又和兩個妹妹說起了家常。
婠娘先說起了自己的公爹,也就是嫤孃的姨父,重臣王審琦……他已於幾個月前辭去了兵權,先是在家中閑賦了一段時間;前幾日,官家調令其歷任禦營四面都巡檢、鎮守許州、同平章事,不日就要去許州上任了。
許州與汴京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雖說快馬一天就能來回,但姨父年紀也大了……因此嫤娘又急忙問,姨母可會陪著姨父一起去?
婠娘苦笑道:“婆母哪裡走得開呢!這一大家子的人,哪一個不指望著她?上有生了病的老安人,下有懷著孕的嫂子……她簡直是一步也走不開!”
茜娘聽了,奇道,“昭慶公主才過門幾個月,這麼快就有喜了?想來過不了多久,也能聽到大姐姐的好訊息了。”
婠娘漲紅了臉。
她瞪了茜娘一眼,聲如蚊蚋地說道:“並不是昭慶公主,是二嫂子!再說了,我,我哪有這樣快,如今我和他也要為祖翁守孝九個月呢!咱家是書香門第,王家也是大戶人家……倘若以後真有了孩子,且月份又不對的話,還不被人戳脊骨啊!”
嫤娘和茜娘也有些臉紅,吐了吐舌頭再不敢往下說了。
倒是婠娘有些忍不住,小聲問道:“……夏碧娘這些天可有回來?”
茜娘道:“都已經分家了她還回我們家做什麼!就是回孃家,自然也是回她琵琶谷的莊子上去……她怎麼了?”
婠娘看了看周圍,見再無外人在了,這才輕聲說道:“……華昌候世子一年前摔傷了腰,現如今也養好了,華昌候夫人正張羅著他和柳繁繁的婚事。夏碧娘在胡家就成天見的鬧……說,說……”
“啊,對了,你們還不知道吧?宮裡的胡昭儀生了個千金,可惜還沒滿月就夭折了……夏碧娘就拿著這個做文章,非說要讓世子與柳繁繁守孝,教柳繁繁和她當初嫁進胡家一樣,素衣齋轎地進府……”婠娘說道。
嫤娘和茜娘對視了一眼。
那胡昭儀與世子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從沒聽過當舅舅的要為外甥服喪……這麼一看,果然是夏碧娘在無理取鬧了。
“那後來呢?”嫤娘問道。
婠娘道:“後來……也沒什麼,就是夏碧娘在鬧著要分家。唉!我家郎君說了,那胡二郎原也是個有志氣的,可惜竟攤上了這麼一個娘子,真是……”
嫤娘心中一動,問道:“我恍惚聽說,胡家人先前給夏碧娘穿小鞋,說,說什麼碧娘要為祖翁守孝,所以後來,她們成親的那天晚上,反倒是胡二郎和一個妾侍……”
她到底是未出閣的小娘子,既對這個有些好奇,又有著深深的羞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