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夏三老爺撒潑,嫤娘與茜娘面上均露出了厭惡的神情。
茜娘還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想來也是十分緊張。
可嫤娘卻仔細打量著老安人和母親,以及叔父嬸母的表情。
但見眾人雖怒容滿面,卻並慌亂之意,想來早有對策。
只見老安人微微一笑,說道:“敢問府尹大人,四叔公……這家産理順了;那咱們是不是應該來算一算……外債?”
府尹官員道:“這是自然。依我朝律法,家産和負債都應該均分的。”
老安人朝著夏二夫人道:“把這些年,家中的債務都拿出來,先給你四叔公看看,再交與經紀小哥和府尹大人。”
夏二夫人依言將另一沓泛著黃的紙小心翼翼地遞給了四叔公。
四叔公先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夏府向來殷實,先不說老爺子活著的時候,筆墨值千金了;就是老安人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理家的好手,將家中的田産鋪子盤得紅紅火火的……雖然經歷了幾場戰亂,但一直接濟著族人,從來也沒聽過夏家還負著債的。
可仔細一看夏二夫人遞過來的帳單,四叔公那雙渾濁的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大……
老人終於忍不住勃然大怒!
“你!!!你……好你個夏老三!”四叔公怒罵了一聲,便氣得地咳嗽了起來。
夏三老爺瞪著四叔公,不知那死老頭子又發什麼瘋。
夏老安人慢悠悠地問道:“那我婆子要請教府尹大人了。”
府尹乃是專事民間糾紛的官員,而夏老安人身上也有誥命,認真說起來,老安人身上的誥命比眼前的中年府尹還高些,是以府尹不敢造次,雙手一揖,連稱不敢。
老安人一字一句地說道:“我那大兒子是個爭氣的,可惜卻是個短命人。我這二兒子是個老實的,平日除了讀書和奉養雙親之外,也沒多大的成就……可我家的三老爺,這些年獨自一個人在外頭吃花酒睡行首,賭錢看戲……”
“啪!”
四叔公憤怒的一巴掌拍在了茶幾上,打斷了夏老安人的話。
“那也不值得,不值得……花費了這二萬餘兩的銀錢啊!”四叔公怒氣沖沖地說道,“夏老三!你知道二萬兩銀子是多少錢嗎?難怪你爹能被你活活氣死,你個敗家子兒,我,我……我今天要替大侄兒活活打死你!”
說著,盛怒之下的四叔公就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舉著柺杖就朝著夏三老爺撲了過去!
夏三夫人救夫心切,連忙用手去擋,卻又被“別有用心”的僕婦們很隱蔽地推開了;四叔公手裡的粗重柺杖一下又一下的砸在夏三老爺的上,痛得他像殺一樣叫喊了起來。
坐在一旁的府尹一聽說夏府負債二萬餘兩,唬得臉都青了,趕忙拿過了四叔公放在一旁的債條,一張一張地翻看起來。
在場的眾人也開始了再一輪的議論紛紛。
府尹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老安人,這欠債一事還小,只是放債給令郎之人名喚‘祁彪’?唉,這人可是朝庭要犯!令郎怎麼和他混到了一塊兒!”府尹小小聲說道。
夏老安人平靜地說道:“……今兒老身請了府尹大人來,是主持我們夏家分家之事的,您秉公辦理就成;至於三老爺犯了什麼案子……日後您自找他就是,我們哪裡敢管三老爺的事,也約束不了他。”
府尹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應了一聲是。
那邊的夏三老爺卻因為四叔公要揍人,完全沒有聽到老安人和府尹的對話。
“好了!”老安人喝道“老三媳婦,你鬧成這樣像什麼話!家的,快快扶了你四叔公,請上座罷!他四叔公,您啊……年紀大了,當心閃著腰!”
老安人又對四叔公說道:“當年他的爹都沒能把他管教好,現在才……來不及啦!”
夏大夫人在一邊,替四叔公續了一杯熱茶。
四叔公氣喘籲籲地坐回椅子上,喝了一口熱茶,怒道:“……二萬餘兩銀子,二萬餘兩銀子!可憐我夏家孤老,前幾年因無錢治病,死了三個;又因家中無糧,四五個身家清白的小郎不得不賣身為奴……這二萬餘兩銀子,這二萬餘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