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三老爺殺似的嚎叫了起來。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定是你們趁我不在,合夥謀害了老爹爹!老爹爹待我極好,怎麼可能沒留東西給我?快快把那遺囑拿來我看看……別是你們造了假,拿個假文書來哄我!”夏三老爺罵道。
六堂叔看了四叔公一眼。
四叔公微微頜首。
六堂叔果然走了過去,將那張紙遞給了夏三老爺。
夏三老爺將那幾張紙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腦門上的青筋突然一根一根地爆了起來。
他愣了半晌,突然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紙一揉,了嘴裡……
眾人紛紛驚呼了起來!
夏三老爺被噎得直翻白眼……
可他好歹也總算是嚥了下去。
喘了幾口粗氣,夏三老爺終於順過氣來,獰笑道:“那就是個假的,不過是你們拿來哄我的!老爹爹原來活著的時候就和我說過了……說讓二哥帶著老虔婆……啊不,嫡母,母親!老爹爹說,讓二哥一家帶著母親去鄉下的莊子裡住,這個府第就由我來接手……連同家裡的庫房,鋪子,田莊……都給我!”
夏三夫人附和道:“對對對!就是這樣!”
圍觀的眾人雖然一片喧嘩,但端坐在上座的人們卻沒一個動的,可他們臉上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十分古怪。
一個穿便服的開封府尹的官員說道:“夏三老爺,難道你不知道……這生前立遺囑一事,在場見證的有幾人,就會謄抄幾抄,所有在場的人都會在每一份遺囑上畫押按手印……方才夏二老爺說了,令翁故世之前,共有四人在令翁跟前做證,這也就是說……像這樣摁了手印畫了押的遺囑,共有四份。”
圍觀的眾人頓時如潑了水的油鍋一樣,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了起來。
夏三老爺傻了眼。
……什麼?
毀了這一份,還,還有三份?
夏三夫人也愣了半晌,突然就大哭了起來:“老天爺不長眼喲!”
夏三老爺心裡煩躁了起來,罵道:“哭哭哭,你嚎喪啊!快給我閉子,信不信老子明兒就休了你,扶正嫣紅?”
夏三夫人的哭聲頓時一收。
夏老三爺揚聲道:“……罷!那,我那老爹爹說的,家産平分……快快拿了帳薄過來給我看看。我記得咱家有個脂粉鋪子很是賺錢……還有,好像還有個點心鋪?啊,我知道了,還有家綢緞莊……嗯嗯,咱家在京郊好像還有幾個老值錢的田莊!”
夏二夫人似笑非笑地說道:“二叔糊塗了!脂粉鋪子和綢緞莊是我的陪嫁,點心鋪子和京郊的田莊是大嫂的陪嫁……”
夏三老爺又是一愣,隨即有些惱羞成怒,喝道:“少廢話!快拿了帳薄過來給我看!”
夏二夫人卻將帳薄呈給了四叔公。
“四叔公,這帳薄還是留在您這兒比較好,三叔是個會咬文嚼字的人兒,我怕他吃了我的帳薄,日後又說我這帳不準,那我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啦!”夏二夫人說道。
夏三夫人狠狠地瞪了二夫人一眼。
四叔公又命六堂叔:“……我眼花,你給念念。”
六堂叔捧著帳冊就唸了起來。
很快,眾人也就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帳薄之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夏府如今共有兩個莊子,四間鋪面,除卻府宅和家中的傢俱器皿之外,庫房裡只有現銀七百餘兩……
夏三老爺張大了嘴。
“你哄鬼呢!老爺我不相信!”夏三老爺憤怒了,“老爺我逛個畫舫,打賞的也是十兩銀子,歇上一宿就更得花上百十兩銀子……你跟我說,偌大的一個夏府,現銀只有七百兩?你把老爺我當成傻子唬弄呢!”
圍觀的眾人紛紛搖頭。
四叔公忍不住怒道:“夏老三你好歹也收斂些!你也知道你敗家?你曉得外頭的物價嗎?家中有七百兩銀子的現銀,這已經算是富裕之家了!在外頭,平頭百姓一年的開銷也就是二十兩罷了,你還有臉說……還打賞,還歇一宿!”
夏三老爺瞪大了眼睛,看向眾人,額頭上的汗珠卻一顆一顆地淌了下來。
家中竟然只剩下了七百餘兩銀子?
他在外頭,欠下的……足有三四千兩銀子呢!
四叔公見雙方都不說話了,便道:“大侄兒新逝,按理說他屍骨未寒,就鬧著要分家,於情不符,於禮不合……唉,但我看你們這日子也沒法往下過了,索性分了也好,那今天,咱們就在大侄兒的靈堂跟前,盤是盤,碗是碗的分個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