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萬物都被罩上了朦朧的外衣,一切都顯得是那樣的虛幻。
念香多希望剛剛的一幕還是在夢中,還是在那個血淋淋的噩夢裡,然而,她知道這不再是夢境,都是真實的,真實得有些殘忍。
荷花池旁,念香喘息著,渾身的骨節都疼得像要裂掉了,肆無忌憚地哭泣,不知是為了紫煙,為了裴鑫,亦或是為了自己?
“何人在此?”
雨中,王甫提著一盞昏黃的燈,燈光在漆黑的雨夜裡搖曳的可怖。他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因為這哭聲太過悽切了,讓他不得不問,不得不管,慢慢走近,他揚起手一照:“怎麼是你?”
池邊的念香蜷縮著,渾身上下全都溼透了,一雙迷濛的眼睛就那麼望著他,滿是恐懼和無助,看得他心酸,自己是怎麼了?
若不是為太后娘娘趕工一幅菩薩畫像,本不該這麼晚才出宮的,若不是這哭聲莫名的牽動了他那早已堅硬的神經,本不該主動上前管這等閒事的,這不像自己。
不是一再痛下決心,立好規矩,不干己事勿出聲,不干己事勿出手的嗎?可是,對於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破規了,他不明白為何一次又一次因她而逾越多年來的自律約定,或許,因為念香太像她了。
無法不去真心相待於她,哪怕只是一絲絲的隱瞞欺騙都會顯得無比不堪,因為她無邪的眼神。平復了心境,他關切地拿紙傘為她遮擋著傾盆的大雨。
“出來為什麼不帶傘呢?”他的語氣溫和異常。
念香仍舊看著他,說不出任何話,哪怕一句也說不出,方才可怕的一幕在她的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重放,她的神經幾近崩潰。
王甫進宮已是多年,看多了風光下的黑暗,什麼事在這宮中都可能發生,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會相信,可她不同,她涉世未深,她的心還是那樣的柔軟,她的人還是那樣的純真,純真的讓人可憐,她真的能接受宮中的生活嗎?她真的能承擔這些嗎?
他輕輕地問:“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她······他······”念香的思路是混亂的,言語是不清的,她不知該怎樣去說,怎樣去講。
“他?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他的話是那麼的體貼,卻又是那樣一針見血,一下子便抓緊了念香脆弱的近乎瘋狂的神經,她張開嘴,卻半天不得一個字,嘴唇只是哆嗦著,卻分不清是因為身體的冷,亦或是心裡的冷。
念香不錯眼珠地盯著他,他的眼睛是如此的深沉而平靜,靜的像一彎湛藍的湖水,深得像是要溶化了自己的心胸,他安撫地拍拍她的背,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煩,念香的心瞬間鬆弛下來,“她······她死了!”
念香不知為什麼會向他說,對他,竟然吐露了這個不可告人的秘密,為什麼是他?念香不停地說,他則靜靜的聽,念香覺得他是可以信賴的,可以傾訴的。
“與你無關,這點你必須明白!真相是什麼也不必刻意追尋!真相或許就是已經認可的,也許不是,但這並不重要,你要明白,縱是沒有紫煙,也會有藍煙、紅煙,這不是你可控的,甚至不是那隻幕後黑手可控的。”
念香不解的望著他,他的話似是而非,她像懂了,又似乎沒有懂。
“姑娘為她而哭,倒不知是她的幸或不幸?在這深宮之中,使自己強大起來,便是保護自己,也是保護別人,甚至是對手的最好方法。因為只有強大到讓敵人望而卻步,才不會讓為你心疼為你心碎的人出手,這難道不是對對方的一種另類的保全嗎?宮廷有宮廷的清規戒律,宮廷也自有宮廷的遊戲規則,人人皆在其中,誰都不能違背,即使是皇上、皇太后也扭轉不得,明白嗎?”說完,他塞給她那把紙傘,冒雨悄無聲息地離開,就像他從未來過這,從未見過她,也從未說過那些話。
夜,繼續的深邃,雨,也繼續的傾瀉,暴怒一般沖刷著萬物,沖刷著周遭的一切一切,哐啷,雷電交集,天空中突地閃過那驚豔的一抹亮色,照在唸香慘白萬分的臉上,而那臉上不再有淚,哪怕她的心中仍在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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