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鶴遠數道:“三。”
“二。”
“一。”
“走就走。”韓舒婭相信他真能做得出來,只恨這身浴袍發揮不出自己的氣場,強撐著面子,洶洶扔下一句,“等著吧,找這種女人,有你後悔的那天。”
姜鶴遠峻厲道:“不勞費心。”
韓舒婭被不留情面地轟走,他轉而放低聲音對尹蔓說:“別往心裡去。”
楚央將姜鶴遠對她的維護盡收眼底,韓舒婭辱罵尹蔓的話接二連三地砸進他的耳朵,令他無比的羞慚,每一句話都在如蟻附羶地提醒他,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尹蔓本該擁有一個錦繡前程,這樣的屈辱一生都與她毫無關系。
他闖下的禍,卻殘忍地報應在她身上。
他才是那個受人唾棄的始作俑者。
曾經的她愛笑愛鬧,眼睛一彎,整個天地的美好全彙集在那汪清泉中,楚央無法想象尹蔓這些年經歷了多少苦難,才會在被韓舒婭侮辱時一點表情都沒有。他追悔莫及,舊日青春如同一場幻夢,陰差陽錯,眨眼間枯槁成灰。
他們都變了,她長大了,他還沒有。
楚央在泥沼中垂死掙紮:“憶初,我能不能和你單獨談一談。”
姜鶴遠的手指緊了緊,尹蔓不躲不避:“你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
她身旁男人的存在使他難堪而侷促,感情找不到傾瀉的出口,楚央寡言不語,姜鶴遠敲敲桌面:“五分鐘。”
這五分鐘,不是他給楚央的時間,是他給尹蔓的尊重。
片刻後,楚央總算生硬地動了,然而說出的話卻是:“我們沒有發生關系,只是拍了幾張照片。”
赤誠的情意猶如千萬束強烈的火花,楚央只望她能一一閱盡:他沒有品性低劣到趁她意識不醒時侵犯她;他渴望尹蔓能給他一個彌補的機會;他想讓她知道,她沒有愛錯人。
可是這些情意全託付給了虛空,尹蔓聽到這句話,第一時間轉頭盯住姜鶴遠,嘴唇抿成倔強的線條。
姜鶴遠懂她的意思。
你看,我是清白的。
他心中暗嘆,把她的手放進自己的大衣口袋:“走吧。”
“憶初。”楚央遑急地叫住她。
尹蔓頓了頓。
他說道:“我們真的一點可能都沒有?”
他為了那個並不存在的五年之約,以為自己即將迎來曙光,殊然不覺終點永遠停留在了黎明前的黑暗。
尹蔓和姜鶴遠走了。
姜鶴遠摸到她手腕上的疤痕:“他這周之內會出國,你以後不會再見他。”
無論楚家願不願意,他都會讓他們與他達成共識。
尹蔓什麼都沒說,離開酒店前,她回頭望去,楚央還坐在餐廳裡,玻璃的反光把他的臉分裂成兩半,一半是她燦爛的青春,一半是她陰鬱的人生。
當年在她最難捱的時候,她曾日日夜夜地幻想楚央會來解救她,像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帶她脫離無邊苦海,然後告訴她,一切都結束了。
可惜最後也沒等到。
“照片的事你不用擔心,”姜鶴遠扯回她的思緒,希望她的眼中只看到自己,“何雍已經處理了,就算有韓舒婭有備份也不敢發。”
她抽開手:“好。”
姜鶴遠的手掌在大衣口袋裡無處安放:“尹蔓,以後別再不接電話。”
她獨自鑽上車,彷彿沒有聽見。
作者有話要說: 我每次下定決心完結前都是真的覺得自己可以做到的。
和減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