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柔護短:“這有什麼可憐的,鶴遠他是不想找,又不是找不到。”
舅媽訕訕:“總不能一直這麼下去啊,都要三十了,也該有個孩子了。”
姜柔道:“勉強不來的,隨緣吧。”
“這種事怎麼能隨緣,”表哥比劃著,過來人的架子端得穩穩當當,“你聽哥一句話,得重拳出擊才行!俗話說得好,亂拳打死老師傅!”
舅舅趕緊罵道:“大過年,什麼死不死的。”
這一家人性格聒噪,最愛揣測姜父的心思摸著大腿順杆往上爬,大家都習慣了,姜父放下筷子表態:“反正不逼你,我對你沒有別的要求,不管你帶什麼人回來,什麼身家地位都無所謂,關鍵背景要清白,不能惹是生非,家宅要寧,萬事才興。”
眾人連忙附和說得對。
“明年。”姜鶴遠被他們一通評判,不耐煩地說,“明年我把人帶回來。”
餐桌上靜了一瞬,趙青竹又驚又喜,姜柔維護道:“慢慢來,咱們不著急。”
表哥舉起酒杯敬他:“鶴遠,你說的啊,那我們就等你表現了!明年看不見人唯你是問!”
一時間大家討論得紅紅火火,彷彿馬上就要好事將近。
今年的小品格外無聊,尹蔓跟著尬笑了幾次,笑得臉部僵硬也沒辦法令自己開心,唱歌節目的催眠效果十分優秀,聽得人瞌睡都快出來了。她打了個哈欠,想起往日過年時,外婆老了經不住守歲,她總是等外婆睡了拉上大宛他們去街上放鞭炮,大宛小時候放鞭炮被炸過手,膽子最小,每次都是自己沖在最前面。
有種鞭炮叫“跳跳貓”,點燃後在地上瞎溜達亂蹦,可能是帶了個“貓”字,豬妹最喜歡,他們當年沒什麼錢,大家只能東拼西揍地給豬妹買幾個。錢鑫每次都拿著煙火棒去嚇大宛,大宛被他追得到處亂跑,尖叫著讓尹蔓為她複仇,於是最後總會演變為她與錢鑫的戰爭。
多傻逼啊。
餃子沒吃幾個,剩下的全涼了,她起身去廚房倒掉。
除夕夜的最後一個節目表演完畢,春節聯歡晚會上倒計時的鐘聲敲響,煙花升騰,點燃了大江南北,在夜空中絢爛綻放。尹蔓站在陽臺上,家中樓層高,煙花流光溢彩地盛開在她眼前。
姜鶴遠的祝福沿著電流傳來:“新年快樂,尹蔓。”
她握著手機,電視裡洋溢著主持人們激動而喜悅的聲音:
五——四——三——二——
一!
鐺!
“新年快,“祝你平安如意,萬事順心。”
普天同慶,在這辭舊迎新的時刻,跨年的歡呼與喧囂的禮花響徹天際,吵得世界只剩下他們一雙人。
“你在幹什麼?”姜鶴遠抱歉道,“我還得在家裡待四五天。”接下來幾天裡他將會迎接各種拜訪與被拜訪,脫不開身。
“我開了瓶你的酒,不介意吧,”尹蔓說,“對了,有空替我去看看李老師。”
“好,她知道你的情況應該很高興。”他叮囑,“少喝些,別喝醉了。”
“嗯。”
姜鶴遠掛電話前,在舉國的沸騰中,對她許下承諾:“尹蔓,等明年,明年我們一定會一起過。”
“你小子不對勁啊,”姜鶴遠被趙青竹截住,“一晚上魂不守舍的,給誰打電話,真談戀愛了?”
“沒有。”
“哪家的姑娘?”知子莫若母,她壓根不信他的鬼話,“沒有苗頭的事你會當著那麼多親戚的面說那種話?”
“趙女士,你冷靜一點。”姜鶴遠道,“目前還沒確定。”
這麼多年總算能從他嘴裡聽到好訊息,趙青竹已然知足,不敢說自己曾一度懷疑兒子的性取向,怕講得太多讓他反感:“我們不幹涉你,你自己心裡有數,等關系定下了先帶回家看看。”
煙火轉瞬即逝,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明月當空,尹蔓形單影只,一杯接一杯地月下獨飲,新歲酒融了異鄉身。她酒氣微醺,撥出一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那頭很快接通:“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