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下了几子,房上有微微的風聲,那風聲極其難辯,一閃而過。
燕綰看燕聞不動聲色,手中的棋子頓了頓才落下。
“唔。”燕聞點頭,“不錯,這一下下得有幾分意思。若是從前,你定不會這樣下。”
燕綰微微一笑:“今兒給父親一個不一樣的贏我的機會。”
燕聞挑眉,甚有興致。
燕綰專心下輸棋,說:“不知道嶽伯父怎麼樣了?”
“你嶽伯父啊,我可不知道。今兒我只管這客棧的事。”
燕綰沒想到燕聞是這樣的回答,點點頭。問:“不知道父親是如何佈置的?”
“我並沒有佈置。”
“哦?”燕綰這時候才吃了一驚,有些不敢置信。
“那是自然,”燕聞頭也不抬,說,“我又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來歷,要什麼手段,究竟是岳家還是燕家的仇敵,自然不知道如何佈置。”
燕綰淺笑,搖搖頭說:“父親,這我可不信。”
燕聞這時候才抬頭,只見他臉上有幾分不壞好意的笑,說:“你父親我可不是萬能的。何況這客棧之中並非只有我的手下。要知道岳家的人雖然我也能用,但是用得畢竟是不順手的。與其人心惶惶去防備不知是什麼來頭的敵人,不如隨機應變。”
燕綰沉吟。
燕聞接著說:“好比這一顆棋子,你的攻勢,我並沒有立刻就接招,而是退一步,引蛇出洞。若是你貿然前進,必然就會被我抓住把柄。”
燕綰的臉上綻放出一個會意的笑容,將將要落子的手收了回來,笑著說:“看來父親是不想女兒下這裡了。那女兒就換一個地方下。父親認為哪裡比較合適?”
“你這丫頭,”燕聞斜她一眼,父女之間的氣氛一向十分融洽。
“為父可沒有說要你下到哪裡,你若是繼續按原處下,我自有應對之法。你若是另覓出路,我自然靜觀其變。”
燕聞正說的時候,葉雲從後面走了上來,低聲說:“寨主,一切正常。”
燕聞點頭,燕綰看了一眼輕裝的葉雲,毫不猶豫地將棋子落在了方才的位置,並沒有變動。
“那就如父親所願。”
燕聞當仍不讓,緊跟著就落子。
燕綰這幾年並沒有多下棋,但是棋藝比之從前還是略有進步,看得出燕聞這一招看似只是守勢,但是隱隱有左右燕綰的棋路的勢頭。
沒想到這幾年燕聞的棋已經精進至此,燕綰忍不住絞了絞腳指頭,感覺到腳趾與草編的鞋子的摩擦,微微定下心。
不多時,月色更濃。
樓下的喧囂已經不知何時停了下來,但是燕綰方才過於投入竟然現在才注意到。
她隱隱看見常平的身影在不遠處,斜斜地坐著,不知在做甚麼。
這時候,卻來了一個佝僂的背影。燕綰看看,是百日裡見到的這間客棧的掌櫃。
燕綰垂下眼,又下了一子。
“好!”燕聞忍不住說。
燕綰看著漸漸走過來的掌櫃,那掌櫃身子搖搖晃晃,畢竟是上了年紀的,行動有些遲緩。聽說是岳家多年就派在這裡的,嶽莊主信得過,就是得力的掌櫃。
那掌櫃看見二人正在下棋,上前來,頗有些猶豫地說:“燕主子可知道月主子何時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