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地搖搖頭,裡面躺著的不是他的親人,他是不知道我現在心中的煎熬。
霍餘生也不再多說什麼,給我留下了足夠多的自我空間。他只是一隻手搭在我肩上,就這麼簡簡單單地搭著,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我忽然覺得自己有了依靠,他寬大的手掌帶著淡淡的寬慰的意思。
淡淡的溫情在我們兩人之間流淌,溫柔而熱切,讓我感到一陣心安。我抬起頭,感激地看他一眼。那如同雕刻一般的側臉,簡直是讓人傾倒,不過,現在我卻沒有過多的心情去欣賞。我的一整顆心,現在都是牢牢地系在手術室內的父親的身上。
我想起上次來看父親的時候,父親還說想看霍餘生來著。現在,好不容易我和霍餘生一起來了。父親你可一定得堅持下來啊,我們都一起來看您了……我目光灼灼地看向手術室,死死地盯著那門,生怕就像十幾年前一樣,醫生開啟走出來只是單單地說了聲對不起。
“叮——”就如同是警醒的魔音一般,手術室的門猛地開啟。我死死地盯著走出來的小護士,帶著口罩她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張臉,我分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拿出什麼病危通知讓我來簽字。
“護士小姐……”我急急忙忙站了起來,開口道,聲音似乎比早上更加沙啞了。
小護士點點頭:“手術還在繼續,周醫生沒空出來,我就是出來給你們說一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你們也別太擔心了。”
聽了小護士的話語,我一顆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來了。我點點頭,很是感激地看向那位給我們帶話的小護士,這其中,分明就是周醫生授意的。小護士也不再多話,轉身慢慢退回手術室中。
經歷了這麼一場大起大落,加上我之前的感冒還沒有好,我現在就像是剛剛打完仗計程車兵,整個人都軟了下來。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累。
我幾乎是跌坐在椅子上的,霍餘生眼疾手快地摟著我,嘴裡還不忘調笑:“怎麼?聽到好訊息反而把自己給嚇軟了?”
我微微一愣,很是不滿地看向他:“我這是長舒一口氣好嗎!”說實在的,就在剛才我是真正害怕的,直到現在,我的雙腿還是軟的……
霍餘生看著我,表情嚴肅而認真:“還有心情和我拌嘴,精神很好嘛。不過,還記得我給你說的今天早些休息嗎?”
“霍餘生,我爸現在躺在手術室中生死未蔔,你讓我怎麼放心回家去睡大覺?”我憤憤地說道,忽然很是生氣,連我自己字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氣什麼。責怪霍餘生的冷漠嗎?可那和我有什麼關系?
“誰說一定要回去呢?”面對我的憤怒霍餘生表現地很淡定,他伸手,一把把我的頭壓在了他的肩上,“就這樣,休息一下吧,折騰這麼一天了,怪累的……”
他的肩膀寬厚而結實,就像是我最堅實的依靠一般;他的話語很輕柔,像是催眠的序曲,讓我整個人忽然開始昏昏欲睡。上下眼皮開始打架,我掙紮著,想要掙脫出來,卻不想自己的眼皮反而是越來越沉重。
“一會兒父親出來了記得叫我一聲……”我輕輕說道,聲音越來越小。
“好!”聽到自己滿意的答複,我終於再也堅持不住了。整個人昏昏沉沉的,緊接著意識就墜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我置身於一片黑暗之中,一個勁兒地奔跑,我想要尋找出口、尋找一絲光亮,擺脫面前這一切可怕的黑暗,可是卻愈加陷入其中。我微微哭泣,忽然聽到一陣遙遠而溫柔的呼喊。
“安好……安好……”聲音空靈而動聽,就像是美妙的樂曲。
我抬頭,看到一個模糊於光影之下的人,她穿著雪白的長裙,語氣裡帶著寵愛和溫柔。
“安好,還是不肯走出來麼?還是不能放下過去麼?安好,我的孩子,我知道,你也累了。被仇恨拽入黑暗的人又怎麼會快樂呢?安好,是時候了,是時候去接受新的生活了,很多人,都在前方等著你呢!”
“可以嗎?是這樣嗎?”我默默地詢問自己,原來,一直都是我把自己束縛了嗎?原來,我還是隻生活在仇恨與痛苦之中嗎?
那身影忽然飄遠,乘著那一束追光。我伸手,奔跑著想要去追趕,胡亂地想要抓住自己生命裡唯一的光源。
“不,媽媽,別走,留下來陪著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