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是從她東南方向傳來的,就在枯藤樹的對面方向。
是有人來了嗎?她睜開了眼。
漸漸的,她在血月的照耀下,看到地面有一個拱起的東西在蠕動,拖地的噠噠唰唰聲便是從那裡發出來的。
到底是什麼?
越來越近,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趴在地上匍匐前進的人。
楊昭七啞著嗓子喊:“是人嗎?”
問完之後她又覺得有些不妥,如果不是人,那哪還會回答她的話。
“不是人。”
嗯?不是人,那你說什麼人話?
那回話的聲音悠遠而飄渺,像是廣播發出來的聲音,縈繞在整個天空之內,不真切。
“那是什麼?”她自言自語。
原本在地上匍匐前進的東西越靠越近,已經來到了岸邊。
原來,剛才發出唰唰、噠噠聲音的就是“他”,“他”渾身都被鐵鏈束了起來,身上的鐵鏈像是麻花一樣將“他”的身子緊緊纏繞了一圈又一圈,可見是多麼害怕“他”會逃走,才要綁這麼嚴實。
“我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麼會在這裡?”如果說,剛才的“不是人”三個字因為太短,未能清晰定位出“他”聲音的色彩與型別,那現在她聽清楚了。
非常可怕。
只能用這麼幹燥的四個字來表達此刻的心情了。
真的,非常可怕。
那聲音聽著就讓人感覺到邪惡的無處不在,無孔不入,存在於世界最深處最底端的黑暗與不見光,被“他”就這樣帶到了她的世界,讓她顫慄。
“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那個趴在地上的東西,稍稍坐起了些,只是依舊沒有看到“他”的樣子,因為他身上裹了一件狐狸皮做的大雕,之所以能認出來這是狐狸皮雕,是因為他的頭頂上是一隻闔眼永久沉睡的狐狸頭。
“我還以為是歐陽文武那賊老頭派來看望我的呢,想了想不對,數不清多少年了,那老傢伙肯定也駕鶴歸西了吧。”
楊昭七歪著腦袋微微蹙眉:“歐陽文武?誰?”
“他”未答,似乎是在笑,因為空氣裡迴盪著若隱若現的輕笑聲。
該是笑夠了,“他”停下來沙啞道:“好久了……久到不知道什麼時候見過除了亡靈蟲之外的生物了。”
她尋思,雖然這東西說自己不是人,但還是勉強稱之為人吧,畢竟會說人話。
原來躲在枯藤樹後的不明生物,叫亡靈蟲。
這裹狐狸皮雕的人一來,那些亡靈蟲又再次飛了出來,來到了他的身邊,也像鐵鏈那樣纏繞著他,但是明顯的,亡靈蟲纏繞他會比鐵鏈纏繞他舒服,他輕聲吟哦嘆息了下。
不知怎麼,楊昭七原本砰砰跳慌張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或許是因為那些怪異的眼皮在他來了之後就不再亂動,讓她稍稍安心。
她問:“藤樹上的那些眼睛不算是生物嗎?”
那狐狸頭仰了仰,復垂了下去,啞然道:“哦……你說千眼樹呀。那都是死物,哪裡來的生。”
千眼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