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讓我兒子給你端洗腳水,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李夫人氣勢洶洶地走進書房,坐在書桌對面的臥榻上,臥榻中間放著一個小幾子,李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清脆的聲音在書房裡晃蕩,昭示著她的憤怒,她罵完陸羽,又指著她身後的墨畫,大聲呵斥,“還有你們,我讓你們伺候少爺是幹什麼吃的!”
陸羽站起身,揉了揉被打暈了的頭,終於恢複了些許神智。
墨畫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向老夫人討饒:“老夫人,我知道錯了。”
墨畫拉了拉陸羽的袖子,抬起眼角偷偷地看她。
陸羽捂著被打腫的臉,一語不發,她的腦海裡浮過很多想法,她應該有骨氣一點跟婆婆直說她不該打人,但以她跟墨畫之間牛頭不對馬嘴的溝通,她知道自己跟李夫人那麼說,只會招來更可怕的事情。
“怎麼,不服氣?”
陸羽抬起頭,視線直直地盯著她。
丫鬟給李夫人端來了茶水,李夫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抬起頭,忽然將手中的茶水潑出,潑了眼前的人一臉茶水。
陸羽終於沒法再忍受老夫人的羞辱,抬起頭,一字一句地說:“李夫人,如果你無法把我當您的女兒,那麼我也沒辦法把你當娘親。”
“如果你要的媳婦就是低眉順眼忍受你所有脾氣的人,對不起,我做不到。”
“我很感謝你生育和撫養出那麼優秀的兒子,但並不意味著我應該為這一切妥協。”
陸羽說完一連串的話,不等李夫人反應過來,轉身離去。
墨畫一直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但少夫人方才那番話卻像石頭一樣擊打在她心上,她從小到大所被灌輸的觀念和想法,被少夫人的行為所撼動。
三從四德的禮儀禁錮著女人,讓女人誠服在男人的下面,困居於教條的生活。
墨畫忽然有點明白了少夫人想要的生活,可惜的是,這種生活是她在這個社會裡面永遠不可能擁有的夢而已。
……
“陸先生,這是您今天的報酬!”
“謝謝!”陸羽抱拳送走對門綢緞鋪的老闆,回身走進店裡。
她在城裡租了一個鋪面,專門接閑散的記賬工作,她的要價不高,做事又快又靠譜,沒幾天便做出了一點名氣。
她搬了一條凳子放到門後,手裡拿著一本書,只要沒事的時候,她便坐在這裡看書消磨時間。
李孝惟站在綢緞鋪門口,跟綢緞鋪的老闆吩咐了幾句,朝對面走去。
他一路走過去,眼裡只有坐在門邊的那個身影。
她今天穿了一件翠綠色的斜襟衣服,束帶系在腰間顯得她更羸弱,一頭烏發豎成了發髻,不施脂粉的臉上因為幾日的勞累添了幾分病態的蒼白,一隻手握著書,一隻手耷拉在身側,手腕很細,彷彿一握就能斷了。
她和母親之間發生的矛盾,他都從墨畫那裡聽說了,他沒有想到她會那麼倔強,直接跑到外面來租店鋪。
婆媳關系,天下第一難事,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全在她身上發生了。
若蘭是特別的,她沒有男尊女卑的想法,她和下人們打成一片,即使是長幼有序,尊老愛幼這一條,在她心裡也是基於互相尊重的這條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