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理解她的想法,母親卻不可能接受,母親的固有想法已經盤踞在她心裡幾十年,要她去改變是一件很難的事。
他和母親談了一天,但無補於事,母親堅持要休妻。
陸羽覺察到身前的巨大陰影,抬起頭,看到來人,心裡有些酸澀,這幾天,他對她不聞不問,她以為李孝惟從此以後就在她的生命裡消失了,所以她拼命地賺錢,只為了自己離開這具身體時,真正的若蘭能靠著她的積蓄活下去。
如果李孝惟因為李夫人休了她,她不會怨恨他,因為這就是她和孝惟之間的差別,他們之間從小到大所受的教育不同,對事情做出的判斷也會不同,她不希望李孝惟不開心,李孝惟變成蕭荊川的這個漫長歲月裡,他所受的磨難已經超乎想象。
李孝惟坐在她身邊,摸了摸她的肩膀。
她的肩膀瘦削地只剩下骨頭,寬大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很像一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你怎麼來了?”
“來看我的夫人。”
“我還以為你忘了我。”
見之不忘,思之如狂!
若蘭的名字已然在他心裡生根發芽,若蘭的模樣已然在他腦中描摹刻畫,要忘記,談何容易。
孝惟攬住她的肩膀,靠在她身邊,她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墨香,他轉過頭,看到她在練習書法。
以他的判斷,若蘭絕對是受過正統的教育,而且教育程度遠遠超出了普通的學士,但讓他感到困惑的是她卻不會寫字,即使寫出來的字也是古怪地缺筆少劃。他偶爾會問她是什麼原因,她的理由是教她的先生偷懶,教她寫字時故意省了很多筆畫。
陸羽掙紮了一下,卻沒有掙開。
“相公,會有人進來。”
“進來就進來吧!”
“娘那邊……”
“你不想回去,就不用回去!我們住在這裡,我偶爾會去探望他們。”
陸羽直起身子,瞄一眼後院,後面的房間原本是放貨物的地方,現在被她佈置成了臥房,馬上就要冬天,等過段時間,她準備叫人補一下漏風的地方。
“我想去看看我們的家。”
男人手間溫熱的感覺傳了過來,她點點頭,領著他進後院。
李孝惟一面走一面打量裡面的擺設,每一樣東西都掀起了他極大的興趣。
“這叫什麼?”
“水龍頭,”陸羽指了指放在高處的水缸,“我把水壓到那口缸裡,再用竹子連線起來,只要開啟這裡,水就能直接下來。”在李府時,吃喝拉撒不用自己管,她沒想到提水就是一個體力活,因此一出來,就琢磨著把這東西裝上了。
院子旁邊建了一個架子,架子上放著一口水缸,壓水的水泵建到了水缸旁邊,竹子連通了水缸,延伸到院子和廚房裡,竹子頂端堵了一個塞子,只要拿開塞子,水就會從裡面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