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雙方終究是臨時合約機制,付喪神們一心惦記著少女,因而也未將對方當成主君,給予的也是客人的禮遇。放常人身上,這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頂多抱怨兩句。而且只要他下達的命令不過分,付喪神都會遵從,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和諧。
不過這個人不是常人,他文雅外表下所擁有的是自卑的內心,付喪神這一舉動正好觸怒了他,在一次又一次小命令的違抗中,他的不滿到達了頂點,最終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
一開始並不敢太過明目張膽,只是減少了資源的調配,增加了任務的分量,他做的極為小心,付喪神只覺得受了傷之後並不能得到及時的治療,卻最終都能痊癒,雖然代理審神者動作有些磨蹭,卻也是滿懷歉意盡心盡責,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倒不好再說些什麼。
接下來就是最常見的套路,在不知不覺中潛移默化著,做的越來越過分,付喪神都不想給尚在現世治療的少女帶來什麼麻煩,一些小委屈也都忍了下來,男子就是把握住了這一點心理,不斷挑戰著他們的底線。
手入資源不夠,財政出現問題,政府戰事緊急,演練排名下降……
為了少女,為了本丸的名聲,他們通通忍了下來,若是傳出什麼苛待臨時審神者的事情,他們多年的心血全都會毀於一旦。
直到那一天,一天遠徵歸來的秋田又被強行拖上戰場,疲憊的身體導致敏銳行動力下降,不幸重傷。
還未等他回到本丸,就已消亡。
大家這才發現,秋田的身上,沒有佩戴禦守。
出陣人員必須佩戴禦守,這是少女上任之初便定下的規矩,秋田應該早就將這一點銘記於心,可他這次卻沒有。
禦守最終在粟田口的部屋被找到,秋田原本只有遠徵任務,因而他將禦守遺留在了內番服中,只是剛回到本丸,又接到了出陣的命令,慌亂之下,才遺忘了這件最重要的事。
這本是一次意外,一次並非意外的意外。
付喪神對男子産生了心結,雖未明說,行為舉止間卻滿是芥蒂。士兵在戰場上死去是一種榮耀,卻不是以這樣的方式,說不恨,誰都不信。
男子不想這樣的。
他只是想為難一下這些對他不夠尊敬的器物,不是有意要讓他們送命。
一切都是他們的錯!
一切都是他們的錯!!!
所有的東西都在這一刻改變,男人行為處事更加猖狂,他和付喪神完全撕破了臉皮,限制付喪神行動,擁有本丸暫時管理權的他完全有能力做到,同時加大了出陣任務,每次都挑在危險險峻的地方,這些地方甚少有審神者會派出隊伍前往,他們也沒有任何求救的機會。
再之後,五虎退也消散了。
然而第二天,男人進入了鍛刀房,利用少女留存在本丸以備不時之需的靈力,重新鍛出了秋田和五虎退。
由少女靈力而産生的付喪神,和先前別無二致。
望著圍在他身旁喊著一期尼的兩個孩子,一期一振彷彿感覺什麼也沒發生過。
接著,就是鯰尾、骨喰、前田,和平野。
男子就是挑準了粟田口派易得的刀刃,他沒有親自動手,只在無聲無息間毀滅,每當一把消失時,他就會走進鍛刀房,利用少女的靈力,重新鍛造一把新刃。
一期一振看著那些孩子,只覺得,為什麼不是自己?
再後來,他們終於忍不住,將刀刃對準了那個男人,雖然政府的人最終趕到,將男人救了回去,卻也只剩下了一口氣存在。
現在想來,他們為了折磨男人,而沒有一刀穿過心髒,真是太遺憾了。
如果那些人能來的再晚些,就好了。
既然已經晚了這麼多,又為什麼不能再久些呢?
一期一振低著頭,眼裡滿是血絲,他將面前的木匣子推了過去,放在審神者面前,強撐起一個笑容:“這是……前田他們留給您的,請……過目。”
少女突然覺得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要不然為何連嘴唇都在哆嗦。嘴巴又幹又澀,整個心髒像是被拳頭牢牢拽緊,哽在喉嚨處,幾近不能呼吸。
連手指都在顫抖,她像是被卡住了脖子,鼻音急促,手覆在盒子上,用了好幾次力才將它拿起,開啟鎖的手指也是軟弱無力。
裡面放著的不過是最簡單的一些小玩意,頭繩、發帶、掛件,皆是當年她在萬屋給付喪神挑選的一些小禮物。
這些東西都用了一定時間,發繩掉了色,眼帶抽了絲,她拎起一個掛件,上面刻著屬於付喪神的鈴花刀紋,菱角處被磨得光滑,可見主人常常撫摸把玩它。
“我叫前田藤四郎,長長久久,侍奉於您。”
少女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