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應您的召喚,粟田口派一行六刃皆以在此,請下令。”
藥研的聲音似在耳邊說著什麼,帶著他一貫的沉穩和清亮,審神者卻什麼也沒聽清,她瞧著跪在她面前的幾名付喪神,向來冷靜淡然的手控制不住戰慄,端在手裡的清茶也在劇烈的搖晃中灑落出來,在榻榻米上留下一道道難以處理的汙漬。
擋住視線的屏風被少女下令撤掉,因此從付喪神進來的第一刻她就能看見,但她寧願自己從未看到,此刻她終於明白付喪神千方百計想要隱瞞住她的原因。
她甚至自己都很奇怪,現在為何會毫無作為。
受歌仙他們的拜託,藥研時刻注意著審神者的反應,卻見少女雖是驚愕,卻轉瞬就隱藏起了那份赫然,她閉上眼睛,什麼話也沒說,藥研完全不能推測出她此時的想法。
是震怒嗎?還是難受?
“大將……”
“藥研!”還未等他問明,審神者已經率先出口,對他下達了命令,“你先下去吧,鎖好門,不許任何人進來。”
“……遵命。”
藥研強忍而又剋制地叩了一個頭,他能感覺到此刻兄弟在身後求助的目光,可他卻不能給予回應。
這是他們的必經之路,誰也幫不了他們。
和室又恢複寂靜,誰也不敢輕易開口,像是在進行無聲的對抗,生怕打破這一分平衡。
五虎退被這氣氛嚇得有些發抖,下意識想要抱緊自己的小老虎,卻摟了個空,忘記小老虎已經被留在室外,不準進入審神者的居所。
他性格軟糯,雖說在戰場上可說是出色計程車兵,可在生活中,他還是兄弟中較為膽小的存在,面對審神者的注視,他只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卻又不想在對方心裡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兩方壓力之下,幾乎快要哭出來。
“五……虎退。”明顯緊張的付喪神不可能不被發覺,審神者審視他們許久,第一個對他伸出了手,“上前來。”
沒想到自己會被第一個叫上去,臉上還有著星點雀斑的孩子緊張地望著左右的兄弟,前田骨喰等沉穩的兄長給予他勇氣,眼見時間越來越長,五虎退咬著牙,哆哆嗦嗦地走上前。
“主……主人。”
他的聲音已然帶上哭腔。
“不要害怕。”審神者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覆上他柔軟的淡金色卷發,撫摸安慰,“我很恐怖嗎?”
“沒,沒有。”五虎退連忙搖頭,連同手一起擺動,“主人,主人很溫柔!真的很溫柔!”
“那就別緊張好嗎?”審神者的手移動到他的脊背,上下滑動以緩解他的僵硬,不時輕拍。
“雖是初次見面,但以後,也是生活在一起的同伴,你們可以不用那麼拘謹。”
“真,真的嗎?”五虎退抬起,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無助地看著審神者,“我們真的可以一直待在這裡嗎?真的可以不用被送走嗎?”
“當然。”審神者眼神複雜,她露出一個笑容,卻莫名的讓人感到悲傷,“在說什麼傻話?我可是你們的審神者啊。”
一人幾刃又相處了一會兒,出來時,粟田口家的短刀脅差表情明顯要比進去之前輕松很多,腳步也輕鬆了不少。
在付喪神走後,審神者獨自一人坐在室中,窗外的驕陽漸漸西下,變成落日的黃昏,金色光芒灑在她的身上,在地上撒下一片陰影,她端坐其中,在晨昏交際之時緊閉雙目。
不知過了多久,也未有一個付喪神前來打擾,這本是不正常的事情,自她回來後,那群刀精恨不得日夜守在她身邊,像現在這樣還從未有之。
他們是怎樣?怕她發怒嗎?
不,是恨極了才對吧。
又過了一會兒,門外出現了一個清瘦的身影,一期拉開障子門,沉默地像審神者行了一禮,他懷揣著一個小盒子,將它置於地面。
“主殿……一定感到疑惑吧。”
“原本的一切……怎麼會變成這樣?”
事情還要從她離開後說起。
最初,暫代的審神者確實盡心盡力,他本就是大家公子出身,將少女的本丸暫時交給他管理也不過是為了歷練,等到少女回來,一切歸為原位,本丸既得到了管理,暫代的審神者也獲得了經驗,日後建立自己的本丸也會得心應手。
這本是多麼兩全其美的好事啊!
可是,令所有人沒想到的事,這位出身高貴,接受著良好教育長大的禦曹司公子,內心遠不如外表那般美好。
他看上去十分文雅,甚至有些怯懦。付喪神雖對他的到來有些抵觸情緒,倒也尊敬,在政府派人來檢查的時候,兩邊都表現出較為其樂融融的氛圍,也正因如此,才會給日後造成那般的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