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甫問出那句話之後, 久久都沒有得到趙元善的回應。
她只是錯愕的看著他。
裴敬甫的話實在太過突然,讓趙元善有些猝不及防,一時之間,她已經不知道此時此刻應該說些什麼。
裴敬甫見她只是看著自己不說話,以為是嚇到了她,於是輕喚了一聲她的名字:“趙元善?”
他自己也承認,在這種時候突然對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對她來說的確是過於唐突了,但這的確是當下他真正的想法。在此之前,他沒有喜歡過誰, 也從未考慮過這些事情,所以也不清楚應該怎麼說才合適,他沒有提前想過要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此刻突然的說出來,只是因為一時的沖動, 但卻是長期以來埋藏在他心底的一個想法,如藤蔓生根發芽, 在悄然之間已經逐漸蔓延他原本只有殺戮和陰謀,城府與算計無人可輕易觸及的那一深處。
當真的清楚自己的慾望來源於何處的時候,裴敬甫便不打算再沉默了。
眼前的女子依然一言不發,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裴敬甫不知道趙元善到底是什麼意思。但他想要什麼,目的從來都很明確。
裴敬甫是個男人, 他對趙元善有心思。所以看得出來那個叫王澤安的表哥,看趙元善的眼神明顯不單純。
趙元善卻對她那個表哥那樣關懷,輕言細語。所以那時他不痛快, 他不喜歡她的溫柔給了別的男人,縱使他跟她之間總是沒有什麼和善的相處,他也不喜歡看別的男人就這樣在他眼前赤裸裸的享受她的溫柔。
“趙元善。”裴敬甫眉頭輕輕一擰,認真的問了她一句:“你不說話,是沒聽清楚我的話,還是你不願意?”
她不喜歡他跟丁以柔在一起這件事,給了他一點苗頭。在知道她因為丁以柔為自己上藥這件事生氣,他心底更是陡然升起一絲期許。
裴敬甫在說出這話之前,沒有想過她會不會願意。
如果,她不願意的話——
這樣想著,眼前的女子突然抬起頭,定定的看著他,問:“裴敬甫,你對我說這樣的話,是因為喜歡我嗎?”
趙元善本就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前世她傾慕楊佑,為了能得到楊佑的歡喜,她也未曾在意過別人的眼光,直接問出這樣的話,也並未覺得有什麼羞恥。
方才她沉默,只是因為裴敬甫的話來的太突然,讓她有些不可置信罷了。
經歷過這麼些事情,她對裴敬甫並不是沒有一絲情意。前世哥哥雖死在裴敬甫的手裡,但趙元善深居皇宮十幾年,早知朝堂與皇權之間的無奈,她從來沒有極端的將一切都算在裴敬甫身上。她也不是什麼無情無義的女子,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裴敬甫都曾用性命護她,容忍她,他並沒有做過什麼讓自己無可饒恕的事情,一路走來,她也不可能在這樣的接觸與瞭解之中,真的對他不動一點情。
她不愚鈍,雖然早就察覺裴敬甫對自己有點‘特別’,但也沒有想過裴敬甫有朝一日,竟也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趙元善問完那句話之後,裴敬甫頓了頓,嚴肅的回了一個字:“是。”
這與之前裴敬甫想要得到的那些東西不同,以往他想要什麼都勢在必得,心境從無什麼沉浮,可此刻面對一個女子說出從未說過的話,他竟然暗暗的感到緊張,窘迫,甚至是有點無措,這樣的情緒讓他有點難以掩飾,只得僵著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尋常那樣。
趙元善又仔細問了他一句:“那丁以柔呢?”
裴敬甫認真的看著她:“我跟她什麼都沒有。”
趙元善靠著牆,再沒有問其他的,回了他一個字:“好。”
裴敬甫愣了愣,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的這聲“好”回的是什麼意思。
他沒想到,她會答應他。
心裡長久以來暗藏的情愫和動蕩,在得到她認同的那一個字之後,如洪流一般勢不可擋的傾瀉而出。
最終,萬般情緒皆化為嚴肅而又認真的一句話:“我不知該說什麼話才能讓你相信我,但你放心,跟我在一起,我定不會叫你受什麼委屈。”
只要她真的好好跟了他——
趙元善的臉微微一紅,她知道裴敬甫不善言辭,從未歷過這男女情愛之事,能叫他說出這番話來,也定不是隨意說的。
裴敬甫雖然在其他事情上都轉的開,唯獨這種事情,他從未想過體會過,也沒有人告訴他應該怎麼做,一時也不知道應該再要說點什麼,只得等待趙元善接下來的話。但趙元善半天也沒有說一句話,似乎正在猶豫,裴敬甫覺得無可厚非,她對自己有猶豫是理所當然的,畢竟之前他們之間相處的並不是有多愉快,裴敬甫不是那等善於花言巧語的人,也並不期冀她現在就相信自己說的話。
過了會兒,裴敬甫還是問了她一句:“趙元善,你還有沒有別的想問我?”
趙元善終於抬頭,看著他,“難道你就沒有想問我的?”
裴敬甫聽罷,回道:“沒有。”
他們之間存在的那些問題依然存在,有的事情,並不一定要明說。
對於裴敬甫來說,眼下的事情,只有她願不願意跟他在一起。
其他的事情,還不是眼下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