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比喻成一個燻籠,那麼被子的溫度該是溫吞的火焰,兩指交扣時燻出了香味,外頭的花是道引子,引出汗濕模糊的氣,悠悠蕩蕩,慢慢,再慢慢地,最後太陽光像蜻蜓,低低徘徊在腳邊,飛上窗簾,飛上臉頰,飛上地上的小沙粒,飛到窩裡的小火爐們。
阮佲醒了。
被扇動的蜻蜓翅膀吹醒了。
他看著睡在他旁邊的關先生,像小孩子,像高高的彎月,像搗紅的胭脂,他記得他醒過來給關聞鳩蓋被子,過會被子又被踢掉了,阮佲稍微笑了笑他,拿自己的被子一同蓋上,最後成了扭七扭八的樣子。
“你睡得不冷啊?”阮佲在他耳邊問,想在夢裡問他,但是關聞鳩好像有所察覺,睜開了眼睛。
哦,對了還像仙女棒的火樹銀花。
關聞鳩略皺了皺眉,抬起頭才知道自己被子早被踢走了,現在和阮佲擠在一個被窩裡。
“還好被子夠大,不然以你的體格,你肯定半隻屁股露在外面了。就像大牙。”
大牙如今歪著屁股歪在窩外頭,形成了一個凹字。
“看得到它的腰了。”
關聞鳩搖頭說:“太醜了。”誰也不像。
阮佲捂住嘴笑起來,忍得很辛苦,小蚊子一樣嗡嗡嗡。
“起來麼?”
溫度燻得人懶洋洋,蜷蜷的,阮佲想和他親近,便說:“不想起,你和我說說話麼。”
關聞鳩又躺回去,面對面的,誰也移不開眼睛,過會他給阮佲拉被子,問:“說什麼呢?”
“什麼問題都可以問麼?”
“你問吧。”
“那我想想。”阮佲轉轉眼珠子,像打什麼主意,關聞鳩點點他的頭,阮佲就咬他的鼻子,輕輕咬的。
香味越來越重。
燻得是體溫,相靠的軀體,蹦擦出源源不斷的火苗。
“我以前問你,你說剛結束一段戀情,那是真的嗎?”
“真的。”
“哦。”阮佲玩玩手指,他一直有個問題沒問出來,“你是不是早就認出丸丸來了?”
“嗯?嗯……是吧,一開始還不確定,可是仔細看就認出來了。”
“兔子長得那麼像,你怎麼就認出來了?”
阮佲戳戳他,關聞鳩靠過來,幾乎要互相貼著了,“我就認出來了呀,還認出了你,盡管你當時圍著大圍巾,但是眼睛滴溜溜的,就和現在一樣——”阮佲閉上眼,溫熱的手指在他眼皮,眼眶上摩挲,最後貼上唇,比手指的溫度還要高,還要燙,阮佲忍住不叫出聲來。
“每次你瞪眼睛的時候,就想親親這,你還好麼?”
阮佲眼睛酸酸的,再睜開時蒙上一層水霧,關聞鳩嘆息一聲,可愛兩字振翅一揮飛到了對方耳朵裡。
“你真會說話。”
阮佲說:“我受不了的,誒,你說那麼多好話,以後萬一說了壞話怎麼辦呢,就像小孩子,吃了那麼多慷慨的蜂蜜,但突然有一天蜂蜜要錢了,他只能選擇吃苦瓜。”
阮佲皺起臉,說:“我不想問你了。”
“為什麼?”關聞鳩拉緊他的手。
“我要是問了,我聽了也不知道是高興的好還是不高興的好,那如果這是一段你不想回憶的感情,那我問你也對你不好。”
關聞鳩笑起來,說:“也沒有不好,只是……”他頓了頓,“我告訴你你也會不開心吧?”
“那你到底說不說!”阮佲拍被子。
“我和他……應該來說他並不怎麼喜歡我吧。盡管我們在別人眼裡的確是相稱的一對,相處間也是戀人,但是有時候我感覺得出來,他在很努力的喜歡我。”
“啊?”
“他有喜歡的人,不過分手了,我就想要不和他告白吧,結果沒想到他真的接受了,不過喜歡和愛向來很玄妙,因此沒過多久我們就分手了。”